与万物为一:《道德经》的“一花一叶一世界”

本站作者 2024-05-10 00:24:00

一花一叶一

从一个起点衍生出无数末端,那么从任何一个末端都能反推回这个起点。所以现有的每一个末端,都同时包含了起点的信息。一花一叶,就蕴含着整个世界的起源。

老子说:“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世界是众物芸芸的,但起源是共同为一的。了解了这个“一”,也就了解了由它而生的整个世界;把握住了这个“一”,也就把握住了整个世界。

老子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说:“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可见万物都有一个共同的根源。庄子也说:“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可见天地万物与我是作为一个整体而存在的。那么身在其中的我们,又该如何去认知这个整体呢?

我们会通过观察别人的语言、行为等外在表象来了解别人,但不会通过观察自己的语言、行为来了解自己。因为了解自己和了解别人,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认知事物的方法。

《韩非子•喻老》中讲了这样一个故事:楚庄王想攻打越国,杜子进谏说:“大王攻打越国,凭什么?”楚庄王说:“越国政乱兵弱。”

杜子说:“愚臣很为此事担忧。智慧好比眼睛,能看见百步以外的东西,却不能看见自己的眼睫毛。大王您的军队曾被秦、晋打败,丧失了数百里的土地,这是兵弱;庄蹻在境内造反,官府却不能加以禁止,这是政乱。大王兵弱政乱,并不在越国之下,反而想去攻打越国,这就是智慧如同眼睛,见远不见近啊。”于是楚庄王就停止了行动。

智慧可以用来对付别人,但不能用来对付自己;眼睛可以用来看清别人,但不能用来看清自己。所以强大的关键,不在于战胜别人,而在于战胜自己;所以了解事物的困难,不在于看清别人,而在于看清自己。因此老子说:“自胜者强”,“自知者明。”

看到别人显化出来的东西,即使把这些东西研究透了,也只能叫做“智”。因为别人显化出来的东西,并非他的全部。正如一个人做过的所有工作,并不代表他具备的全部能力;一个人创作的所有书籍,并不代表他掌握的全部知识。

所以道虽然生成了我们现有的这个世界,但我们这个世界并不能代表道的全部。我们这个世界承载着“道”的信息,我们每个人又承载着“世界”的信息,而我们身上的每个细胞又都承载着“我们”的信息。

世界、人、细胞,这些我们可以认知到的,都是已经显化出来的、有限的东西,是“有”;然而还有更多未显化出来的、无限的东西,蕴含在它们的源始母体中,是“无”。不能进入这个“无”的世界,就没有办法认知到它们的本质。

就好像视觉存在“最远”“最近”的限制一样,我们的力量只能局限在可以作用到的东西,智巧只能局限在可以影响到的东西,“言传”只能局限在可以听到的人,“身教”只能局限在可以看到的人。所以依赖这些有局限的手段去探究和认知万物,影响和作用万物,都是成就有限的。

因此老子讲“不言之教”“不为而成”,庄子讲“得意忘言”“得鱼忘筌”,都是想突破这些有局限的手段而不再依赖它。可以“天网恢恢”涵盖八荒六合者,唯道;可以不使用五识把事物拆分成颜色、声音、气味、味道、质地等互不相干的东西者,唯得道的圣人。

先秦名家公孙龙有一个著名的“坚白论”:他认为眼睛只能看到石头的“白”,手只能触摸到石头的“坚”,因此这二者不能同时存在于石头中。

然而石头本为一个整体,这二者事实上确实浑然一体存在于石头中,为何公孙龙却并不这么认为呢?因为眼只能见“白”,手只能触“坚”,各有局限,而他正是运用这各有局限的五识把万物拆分成了互不相干的部分。

《庄子•内篇•应帝王》中讲到:浑沌七日被凿开了七窍,七日即死。为何?因为七窍各有专司,事物通过七窍映射在内心中,却成了互不相干的部分。如此则内心与外物相互阻隔,不能再相融为浑然一体矣!

石头在我心中,被拆分成了“坚”、“白”;人体在我心中,被拆分成了“筋”、“骨”、“皮”;莲藕在我心中,被拆分成了“红莲”、“白藕”、“青荷叶”。既然早已与本体不复为一,其认知也就与真实相去甚远了。

因此我们眼中的万物,并非真正的万物;别人眼中的我,也并非真正的“我”。真正的“我”,唯有不对自我进行分割的自己才能明白;真正的万物,唯有进入万物的本源中去才能明白。

之所以说“一花一叶,就蕴含着整个世界的起源”,只是因为通过“一花一叶”的接引,我们可以进入同一个本源“母”世界。而并不是说,子体的信息就等于母体的全部。能够进入母体世界,才能算是“得其母”。“即得其母”,才能“以知其子”。

个体构成整体,同时任何个体也自成一个整体,因为它们都可以独立存在,所以能分别视之为“一”。 众多独立的个体构成世界这个整体,那么假如这世界只剩下唯一一个个体,这个个体就是“世界”这个整体。就好像假如有一天,其他动物全部灭绝了,那么人,就是动物这个种类的整体。

所以如果把我们的世界,比作一棵花叶繁茂的大树,那么叶和花都各自独立存在。除去所有叶,花就是全世界;除去所有花,叶就是全世界。因此,以花观花,眼中只有花,花就是一个完整世界;以叶观叶,眼中只有叶,叶就是一个完整世界。一花一叶一世界,那么这花和叶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呢?庄子由此引申出“小大之辩”:

我们眼中的“大”和“小”,都只是我们站在自己的世界看世界而得出的结论。小有小的世界,大有大的世界。如果超脱出我们自己这个世界的束缚,站在小的世界中去观小,站在大的世界中去观大,就会发现这二者其实并无差别。

小可以成长为大,大也可以返本为小。所以大和小的差别,都只是观察角度上的差别,而并非本质上的差别。它们同源而生,遵从着相同的法则,其本质是齐而为一的。

把握住了这个“一”,也就超脱出了大和小,也就随时能大能小。如同天上的神龙,不再有拘泥和束缚。此时也就正如关尹子所说:“其大无(出乎我之)外,其小无(入乎我之)内”,达到“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的“玄同”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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