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说再见说什么(跟不想失去的人说再见是怎样一种体验)

王家卫的蓝莓之夜里有这么一段独白：

How do you say goodbye to someone you can't imagine living without?

I didn't say goodbye.

I just walked away.

完全说不出再见。这是我的切身体会。

-------------------------------------------------

大概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感受吧，以为终于等到你，终于遇见了生命中那个注定的人。可是到最后才明白，他也只是来到你的生命中，好好给你上了一课然后匆匆离开的人。

刚结束一段为期三个月却让我刻骨铭心的感情。三个月，热恋期都还没有过吧，这时候的感受就是，对未来憧憬了很多计划了很多，却再也来不及实现。接受不了这么突如其来的事实。他说他也很难受，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不敢跟我通电话也不敢跟我见面。我真的不懂。那些美好的点点滴滴完全就是在昨天，连一个热情退却的过程都没有，就没了未来。

认识他的时候，他刚失恋，原因是他前女友劈腿了。有过类似经历的我深信他说的“两个人在一起就应该全身心都属于对方”。结果在我们这段感情里，他说了他口口声声厌恶的那种话。他大我四岁，14年到15年跟我同样在英国念硕士，当时我们的城市离的很近，我去过他去过的城市，他游过我游过的国家，但从来都不认识，毕业后我来到上海工作，我们就这样阴差阳错地遇见了。这种相似的经历带着对过去充满怀念的情绪，对我们双方都产生了奇妙的感觉，我们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三观也出奇地一致，爱旅行，爱健身，爱生活，各方面都很合拍，也曾相互鼓励，一起努力一起进步，一起逗逼一起像神经病一样想很多，一起静下来一本正经地讨论需要深入思考的话题，和他在一起，我会因为他的努力而鞭策自己，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这样才能与他同手同脚走很久很久，有时候也总会有一种“原来我也不错嘛”的感觉，因为他总能在我身上找到我自己没有发现的亮点。也是因为这样，我自身带有的女生惯有属性开始起作用，自动地把他归为，我以后再也不会遇到的特别的人。我们曾经也都觉得，在生命中遇到一个这样的人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世界这么大，就这么不偏不倚地砸进对方怀里真的好幸运。和他在一起的三个月我大多时候都很开心，真的很幸福。只是偶尔敏感时感觉到他对我的冷落，会让我感觉很失落。好像，有了铠甲，也有了软肋。

他说，和我在一起感觉很轻松，说我脾气很好。是啊，因为我太喜欢你了，你说的做的，我都愿意包容迁就，知道你工作累处处为你考虑，有小情绪从来都是自己消化担心会把你作跑了，你怎么会不轻松呢？我的脾气并没有那么好，只不过因为在乎，好像什么都可以妥协。我的问题在于，我对爱情的期待远高于我对他的要求，从来不想要求对方做什么，却充满了期待。大概摩羯座性格如此，真的只适合孤独终老。就算很在乎，也会表现得故作轻松，本来就不愿意主动，有什么都憋着。不会吵不会闹，只会失望。我到现在，都不觉得他是会劈腿的人。女生的第六感其实很准，当他说喜欢我是因为跟我在一起很舒服的时候，我大概就已经意识到，他不是喜欢我，是喜欢自己。只是通常我们都会进行自我安慰，为自己为对方找这样那样的借口来说服自己否定自己的感觉。在过去的时间里，我感觉一旦我有让他不舒服的预兆，他就会选择逃避。他的事业心很重，工作会比较累，平时又想得很多，容易失眠抑郁，就这样我更心甘情愿地去关心、体贴、温柔、自我治愈小情绪，好像他开心了，我真的就可以很开心。

他曾说过很多次，我身上有很重的学生气。但我知道，我只是想活得简单纯粹。看过的故事很多，经历的事情很多，让我更加厌恶复杂，有人会耍心机有人会将心比心，我不是看不透，而是选择后者。如果事事都要算计，那活的太累了。曾经他说他是一个特别简单的人，而如今他说他变得精于算计，也难怪他越活越累了吧。

也许因为年龄的关系，他比我更急着考虑结婚这件事，还记得曾经他问过我：“如果我打算明年结婚，你会和我结婚吗？”我告诉他，我不想把结婚这件事定在一个日程上，觉得两个人经历得够多，彼此认定了就是那个可以共度一生的人，自然而然就可以结婚了。而他似乎更是把结婚当成一个项目来完成。也许他的家庭对他有期待，他会考虑现实的问题，所以像他说的，不得不向现实低头，选择了条件更符合，更有目的性寻求婚姻的女孩。那么他的离开，也都说得通了。因为也许从根本上，我们的婚姻观是不同的。

事实证明，人性都是贱的。每个人都患有不同程度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越是伤害自己的人，越是喜欢，越是得不到的，越想要，带着一种征服的欲望。而付出了更多的一方，总是更不容易放下，也许更多时候是因为不甘心。既然不被珍惜，何苦还要留恋。

突然发现在写这段话的时候，自己又看清了一些东西，好像在描述别人的故事，又以旁观者的角度看了看自己。想不透的事情用文字概括出来，原来那么简单易懂。虽然这段感情给我带来前所未有的伤痛，可能真的需要很长时间来自我治愈，但值得庆幸的是，在经营这段感情的过程中我一直都没有丢失自己，我每天依然花时间让自己变得更好，也保持独立，就算失去他，我也不会变得颓废不堪，反而更下决心要把自己变得更加优秀。

其实他真的挺好，他知道该怎么做一个好男友，可以体贴入微，事事考虑周全安排妥当，把女朋友照顾得很好，但他可能真的不懂什么是爱。如果不懂什么是爱的话，以后就请不要轻易说“我爱你”这三个字吧。会很伤人。

对他没有恨，只有累积满了的失望。对这段感情没有后悔，只有惋惜，也很感激，我已经真心尽力了，也成长很多。

7月15日晚。失恋第一晚。

他微信过来一长段话。“Sorry，我可能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以这样的开头。

看到的一瞬间我的感官都崩溃了，心脏是真的可以做到物理疼痛的。他给的话很模糊，扯到家庭，以及，他已经没有了任性的资本，我更是摸不着头脑，第一反应就是给他打电话，但他给我发完这段话，就关机了。不知道找谁倾诉。想哭但真的完全哭不出来。连吵架都没有，突然就这样了。给他回了好多信息，把我想说的心里话都说了。要分手，也该当面说吧，微信里就这样撂下一段话也太让人莫名其妙了。

像在做镌刻一样，一遍又一遍，逐字逐句地看他发来的话。都说男生开口要分手，都是提前一段时间就产生这种想法的，我不断地回忆之前的点滴，妄求寻找一丝丝关联，到底是为什么。真的想不明白，我们好像一直都很甜蜜。

最后开了一瓶酒，喝完，吐了三次，最后一次直接吐了一半在床上。换了衣服想去他家楼下等他，那时候凌晨两点。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躺着睡着了，醒来六点多，发现灯也没有关。

7月16日。失恋第二天。

睡梦里一切安好。醒来的感觉，就是马上又跌入现实的痛苦。闺蜜知道后给我打电话，听我大声哭了半小时。擦干眼泪，起床，煮了一锅绿豆粥，换了干净的床单被套，洗了澡。又给他打了个电话，通了。约他见面谈，他答应了，说明晚八点。这时候我已经冷静多了。坐在床上发呆。到17号晚上，还有好长的时间要度过。

我知道说到分手最没有意义的问题就是为什么，但我还是忍不住发信息问他，到底是什么让他决定放弃我们。过了好久他回我，不是不喜欢我了，而是他同时喜欢上了两个人。我是他学生时代最想要的理想女友，但是现在他变了，变得三心二意还精于算计，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内心的煎熬让他不敢打电话也不敢和我见面。

多么可笑啊，我现在都能背出他说的话了。像伤疤一样刻在了脑子里和心里。

我从来都不相信什么喜欢上两个人之说，只能说你根本就都不够喜欢吧，最喜欢的还是你自己。

约了朋友下午去她家喝酒，化了妆，换上最喜欢的裙子，踩了高跟鞋，把他送给我的巧克力饼干扔了，带上跟他一起去乌镇的时候他买的米酒和我的一瓶红酒。

7月16日晚。失恋第二晚。

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聊到深处，自然而然放声大哭。

不知道他说的那另一个人是谁，更想不明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和他相处的三个月里，我确确实实能感觉到他的真心，连我这个自带侦探功能的人，也不觉得他有过什么值得让我怀疑的地方。如今这么放不下的原因，大概就是接受不了这个心理落差。

人是防不住自己漫无边际的猜想和好奇心的。

九点多跌跌撞撞回到家，洗漱好躺下就睡着了。睡了两觉醒来，居然才一点半。

果然在这种时候，连时间都会过得特别慢。

酒精和睡眠也不过只是药效短暂的止痛药。

起来吃了一颗桃子，昨天基本上没吃什么东西。从抽屉里拿出一切有关他的回忆——各种门票电影票，还有一张他的照片。我们都有收藏癖，喜欢收藏机票火车票门票之类以纪念旅行，我的疯狂程度大概比他更甚。不打算留着这些了，但又舍不得扔，就拿去交给他处理吧。写了几句话：对不起，要麻烦你处理这些东西了，我只负责收藏，没办法销毁。三个月的时间很快，能摸到的回忆就这些了。尽管未来不再有对方，还是希望我和你各自都能幸福。

是真心的。至少现在。还是没有觉得他对不起我，这三个月的美好回忆，都是我以前不曾有过的。如他所说，“最宝贵的精神财富”。但我知道我不可能再跟他成为朋友了，见过他之后，我会把联系方式都删除。现在这样想。

7月17日。失恋第三天。

天快亮了。

还有15个小时。

抽屉里又翻出在英国Selfridges买东西时候送的一颗Fortune Cookie，打开吃掉。里面的纸条上写着：“You will soon be tempted by something beautiful”。

I wish.

在脑子里排演了很多很多想说的话。但估计到那时候都忘了吧。

我从来都不懂什么是挽留，终究觉得，要走的，我也留不住。

两个人之间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但是当出现第三个人的时候，我也失去办法了。信任一旦崩塌，就再也不可能复原了。

但是对待爱情，我依然抱有希望，因为我游历过的国家，经历过的事情，认识的人，都告诉我，真的有那种纯粹的、不被物质条件大程度牵绊的、可以相守到老的爱。这不是学生气。有人可以看房子车子票子相亲结婚，也有人可以为了爱情奋不顾身。一个克罗地亚的老人曾告诉我，只有爱这种东西，可以解决两人之间必然发生的争执，跨过在现实面前的重重困难。有爱才会包容，我深信不疑。只是我对自己不再有信心了，感觉真的不会再遇到一个这样与我处处契合的人。

我现在脑子依然很乱。

慢慢认定：“喜欢上两个人”——而现在选择放弃我，换言之，就是喜欢上了别人。再换言之，喜欢别人比喜欢我多很多。再再换言之，根本不爱我。

不断给自己打清醒针，避免陷入回忆，禁止抱有幻想。

删了手机里所有与他有关的照片。虽然不多。才发现连合照都没有过。

从明天开始一定要让自己忙起来。

下午睡了一觉，醒来有那么一两分钟意识复刻的阶段，等再意识到现状的时候，还是会心绞痛。

7月17日晚。失恋第三晚。

终于快要去见他了。

趁着这几天掉了5斤，顺便又做了一组腹肌锻炼，我的马甲线不远了。

洗了个澡，敷了个面膜，化好平时的淡妆，换了衣服。

又想了一遍要说的话。

鼓起勇气出门。

八点到门口，他没有来。

我买了瓶水坐在石墩上等，也不给他打电话，只有失望。

想着我就坐在这里等到九点。他再不来，那就这样吧。

结果。

过了十几二十分钟，他突然站在我面前，抬头的瞬间恍惚了一阵。

“来啦。”我说。

“走走吧。”他说。

进了我小区的湖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让他不要有压力，也不要紧张，我没有想要怪你什么，也没有想要挽留。接着我就开始说我想说的话。他也承认我们的婚姻观的确完全不同。他给自己背负了太多来自于家庭和物质的压力，更不愿意违背家人对他的期许。他说，对于婚姻，他的择偶标准非常明确，可以不需要爱情，但要把日子过得舒服。

我还能怎么样呢。

半个月前他家里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女孩，双方的家长本来就认识。大概明年六月会结婚。

天啊。从遇见他的那一天开始，我果真就活进了电视剧里。

我就是不懂，一直都觉得，结婚不应该是先确定那个人之后，才去考虑的事情吗？而他却给自己明确地定了时间，而后才慢慢去寻找合适的人。他说，我需要的是一个男朋友，而他需要的是一个未婚妻。

你没有给我一种非我不可的认定感，我如何去做你的未婚妻。

聊到后面，他开始哭了。看着他哭，我也忍不住哽咽。

但我要表现得足够坚强。

把整理好的东西给他，说，这些都是没什么用的东西了，你可以看，也可以不看，但是不管看不看，请你最后都把它丢掉，因为我做不到。

如果你是真的喜欢她，那我会祝福你们，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她，我是不会祝福你们的。没有爱的包容会让人很累，如果哪天你感觉到有压力，还是会逃避的。

我还是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开心，不管是和谁。真心的。

并且，我这几天也过得挺好。

我是真的爱过你，现在也还爱，但我就想到此为止了。

我说完所有我能想到的话之后，他只流着泪不说话。我问他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他说没有。我说，回去之后我会把你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删除，因为我真的做不到再跟你做朋友了。

然后，那我就先走了。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也起身说，我最后一次送你到楼下吧。

我对他笑了一下，没必要了吧。

他说，那一起出去吧，反正我也要往外面走的。我说好的。

一个人走在前面，听着后面他的抽泣声，眼泪再也忍不住就流下来了。这时候我就想，我不能回头，就这样走掉吧，也不想说再见了，因为可能再也不会见了吧。

我加快了脚步，拉开了跟他的距离，慢慢听不到他的声音，自己的抽泣声仿佛开了放大的音量键越来越控制不住。

泪水决堤了。

走到楼下的时候他给我打了两通电话，我都没有接。当即哭着把他的微信删了。

接着收到他一条短信，大致就是还有一句话要说，感谢我的出现云云。

看完以后，把短信删了，电话拖黑，把所有一切能再联系到他的方式都断绝。

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对自己真狠啊。

走的时候，那么决绝，我一点也不后悔，也许这样他偶尔午夜梦回，还能够想起我的好吧。

这时候觉得失恋的“丧失感”减弱了很多。

回到房间大哭了一场。

现在又冷静下来了。我知道这样的情绪还会反复很多遍，但这都是我必须面对的自我修炼的过程。

在反复之前，斩断所有退路。

你没有珍惜我，是你的损失。

送一句话给所有跟我一样还在痛苦中挣扎的小伙伴们：

愿你的失望攒快点，愿你从梦中快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