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桥》(《念奴桥.赤壁怀古》中人生如梦)
是洞彻人生悲剧真相后的积极。
从头顺下整首词。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这首词的开头,就把一个人类无法回避的真相抛了出来——人类的历史,即便再光辉灿烂,而它终究有彻底消失的一天,唯有山河亘古,天地永存。
这片土地上,曾有多少风流人物,他们建立绝世的功业,有荡气回肠的故事,绽放了无比璀璨的生命,可最终仍然被历史的浪潮淘尽。
这把人生,乃至整体人类,都抛入了巨大的空漠之中。
人会死,人所建立起的一切都会消失,这是人活着,不可避免要正视的真相。
接下来他写三国赤壁之战的遗址,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虽然人生是空漠的,但这江山自然,却又是如此的壮阔美丽,引起无数英豪投身其中,风云竞逐。
江山如此美好,亦足以引起人的无限深情。
纵然东坡感受到了人生的空幻性,但他仍然不能忘情于人生。
如果说,开头是把人生空幻属性抛出,那么它后来的句子就是从空漠的基础上建立价值,这是一种“向空而有”(冷成金)的价值取向。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这是对周瑜英雄生命的无限向往,江山、美人,于谈笑之间灭敌军千万,这是一个男人的理想人生。
周瑜的风神气度,绽放的绝世光彩,何等令人倾慕。
这是对人生空漠感的处理,纵然一切都会消失,但生之时,仍旧可以对人生投注无限深情,让自己短暂的生命光辉璀璨。
而每一瞬生命绽放的灿烂,都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至此,英雄们的问题解决了。
紧接着,东坡转笔便回到现实,“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那恢弘壮阔的英雄人生,毕竟是属于周瑜的,东坡不是英雄,并且他正处于人生最困顿的时期,被贬于荒凉僻远之地,很可能就要终了于此。
所以第二个问题,更现实的问题出现了:在空漠短暂的人生绽放出璀璨的光芒,是理想的状态,但是,如果不能呢,你既对人生充满深情,想要有所作为,但就是没有机遇让你发挥自己的才能,甚至命运本身还会对你进行玩弄,压迫,你又该怎么面对?换言之,作为一个非英雄,一个平凡人,如何面对短暂而空漠的一生,
这是东坡当时面临的人生难题,更是每一个普通人需要面对的人生难题。
他说: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这句看似简单的句子,给出了答案,有几层含义:
一是既然人生已如梦,那么对于非英雄的平凡一生,不如举酒对月,享受这即时的美好,美好虽短暂,却真实鲜活。
二是江山如画,明月永恒,人可以在永恒而美丽的自然之中得以暂时超越现实的痛苦和庸常琐碎,将短暂和渺小的个体融入自然,融入永恒,通往无限。
三是东坡举杯酹月,他以独立潇洒的姿态,面对江山明月,这隐然透出一种状态,即便并非英雄,即便在人生低谷,即便早生华发,我依然可以保持朗畅的胸襟的风神。
人生短暂,空漠,庸常,但仍然可以享受当下的美好;仍然可以在山水之间超越庸常,治愈心灵;仍然可以有独立人格和洒落风神。
这是东坡给予我们每一个平凡人的建议:认真生活,亲近自然,保持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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