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的情侣(红楼梦里的这三对“情侣”,暗示了宝黛爱情发展的三个阶段)
宝玉和黛玉是《红楼梦》中男女主人公,他们之间的感情轨迹是《红楼梦》故事发展的主线。他们从初见时的惊鸿对视,便产生了一见如故、似曾相识的感觉,进而是“日则同行同坐,夜则同息同止,真是言和意顺,略无参商”。
本来是风平浪静、岁月静好的“木石前盟”,谁知却被偶然闯入的“金玉良缘”搅乱了“言和意顺”的一池春水,宝玉和黛玉之间时常发生肝肠寸断却又透着真情蜜意的“战争”。几经波折之后,二人最终还是人去梁倾、阴阳两隔。
在《红楼梦》中,曹公惯用映带、隐见、正闰、明暗等妙法来刻画人物性格、丰满人物形象,在对宝玉和黛玉的感情发展命运结局上,曹公也精心地嵌入了三对“情侣”,对不同阶段的宝黛关系进行了暗示和影射。
一、贾芸和小红
首先,从身份和名字上看,贾芸和宝玉都有“二爷”的称呼。宝玉是贾政的二公子,是“二爷”。贾芸是贾府族人,“西廊下五嫂子的儿子”,醉金刚倪二叫他“贾二爷”,宝玉的小厮称他为“廊上的二爷”。
小红的黛玉的名字是仅仅有一字之差,小红的本名叫林红玉,为了避开宝玉和黛玉的名字,才改名叫“小红”的。四个人的名字称呼很是接近。
其次,再看性格表现。在第一回冷子兴演说荣国府时,就曾这样评价宝玉:虽然淘气异常,但其聪明乖觉处,百个不及他一个。而在第二十四回中,宝玉与贾琏外出见到贾芸时,对贾芸的外貌和性格也作了描述“生得着实斯文清秀,倒也十分面善”,“最伶俐乖觉”。两个贾姓“二爷”皆是乖觉的帅哥。
林黛玉性子悲观冷淡,天性喜散不喜聚,她认为“人有聚就有散,聚时欢喜,到散时岂不清冷?既清冷则伤感,所以不如倒是不聚的好”。而小红的言谈举止中,也几次流露处悲观的情绪来。在二十六回中,当小红在怡红院中受了气之后,就向小丫头佳蕙说到“千里搭长棚,没有个不散的筵席’,谁守谁一辈子呢?”、“还不如早些儿死了倒干净”等伤感之语。
黛玉刻薄古怪的性格,在宝钗的眼里是“叫人恨又不是,喜欢又不是”,宝玉的奶娘说黛玉的嘴像“刀子”。而在第二十七回中,宝钗扑蝶无意间听见了小红和坠儿的对话,因为宝钗知道小红是一个“头等刁钻古怪东西”,所以才以黛玉为挡箭牌使了个金蝉脱壳之计。两个林姓的姑娘都有“古怪”的性格。
再次,再看相识的过程。黛玉初进贾府,见到宝玉二人都生出了“倒像在那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的感觉,第一次见面便成了“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
在二十四回中,贾芸与小红第一次见面时也是被对方互相吸引,小红“下死眼把贾芸钉了两眼”,贾芸也是“口里说话,眼睛瞧那丫头还站在那里呢”。第二次在蜂腰桥遇见时,“贾芸一面走,一面拿眼把红玉一溜,那红玉只装着和坠儿说话,也把眼去一溜贾芸”,二人一见钟情的举止行为已经是跃然纸上。
在传情信物上,小红遗帕,贾芸捡帕,又把自己的帕子由坠儿暗送小红;宝玉挨打卧床,由晴雯送旧帕给黛玉,黛玉作题帕三绝。贾芸和小红就像是恋爱初期的宝玉和黛玉,怦然心动,情愫暗生,充满了柔情蜜意的浪漫。
二、贾蔷和龄官
贾蔷是宁国府的正派玄孙,他父母早亡,从小由贾珍代养,贾珍对他可以说是视如己出的。如果贾蓉为宁府的大爷的话,他也可以称为宁府的“二爷”。与宝玉荣府“二爷”的身份类似。
在样貌上,宝玉是“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贾蓉是“面目清秀,身材俊俏”,贾蔷比贾蓉生得还风流俊俏,可见贾蓉的样貌与宝玉不差上下。
龄官是大观园中的小戏班中的小旦演员,模样与黛玉长的极像。龄官在蔷薇架下划“蔷”,宝玉透过蔷薇架,看到“这女孩子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大有林黛玉之态”,可见龄官与黛玉在外貌上的相似程度。
黛玉身体不好,自小有不足之症,“从会吃饮食时便吃药”。在三十六回中,龄官向贾蔷抱怨:今儿我咳嗽出两口血来,太太叫大夫来瞧,不说替我细问问,可见其身体素质亦是堪忧,两个姑娘都是娇弱“病美人”。
再说性格,黛玉和龄官可以说是同样的孤洁。黛玉从苏州回来,宝玉将北静王所赠鹡鸰香串珍转赠于她,黛玉嗤之以鼻,“什么臭男人拿过的!我不要他”。
在元春省亲时,元春命龄官唱两出戏,贾蔷让龄官作《游园》和《惊梦》,龄官以“此二出原非本角之戏”,执意不作,定要作《相约》《相骂》二出。最后连贵妃也都依了她。在三十六回中,宝玉来到梨香院陪笑央求她唱“袅晴丝”,她也不买账,“嗓子哑了。前儿娘娘传进我们去,我还没有唱呢”。真是两个个性十足的女孩子。
在宝玉和黛玉的日常相处中,正如贾母所讲“不是冤家不聚首”,你剪玉穗子、我摔“命根子”,你迎风洒泪、我对月伤感,一个爱使小性子,一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贾芸和龄官之间也是同样的“风格”。
在三十六回中,贾芸为了讨好龄官,花了一两八钱银子为龄官买了一只会衔鬼脸旗帜的“玉顶金豆”小雀,众女孩子都笑道“有趣”,只有龄官生闷气,说贾芸用这只雀儿打趣她,吓的贾芸赌身立誓,要把雀儿放生,为龄官免灾。
然后,龄官又埋怨贾芸不关心她的病情,贾芸急忙去请大夫,龄官又叫“站住,这会子大毒日头地下,你赌气子去请了来我也不瞧”,让贾蔷不知所措。这与使性子的黛玉真是如出一辙。
贾芸和龄官就像恋爱中的宝玉和黛玉,由于太在乎对方、太重视对方,就求全责备,放大缺点和误会,互相猜忌,时而好的眉目传情,时而又冷的不理不睬,正如第五回中的描述:既熟惯,则更觉亲密;既亲密,则不免一时有求全之毁,不虞之隙。
三、藕官和菂官
藕官和菂官都是荣府买回来的小戏子,是十二官中的成员。在第五十八回中,清明节之日,大病未愈的宝玉在大观园中散步,打算去潇湘馆看望黛玉,行至沁芳桥附近时,遇到了被管园的婆子发现在山石后边偷偷烧纸祭奠的藕官。宝玉撒谎替藕官解了围,并通过芳官之口引出了藕官和菂官的悲情故事。
藕官冒着巨大的风险烧纸祭奠的是死去的菂官,“他自己是小生,菂官是小旦,常做夫妻,虽说是假的,每日那些曲文排场,皆是真正温存体贴之事,故此二人就疯了,虽不做戏,寻常饮食起坐,两个人竟是你恩我爱。菂官一死,他哭的死去活来,至今不忘,所以每节烧纸”。
原来,藕官和菂官是一对不被世人所接受的、假凤虚凰的“情侣”。在此过程中,许多细节的暗示都指向了宝玉和黛玉。在芳官的描述中,藕官和菂官的相处中书“寻常饮食起坐,两个人竟是你恩我爱”,这与在第五回中描述的黛玉和宝玉的日常场景是非常相似的,“便是宝玉和黛玉二人之亲密友爱处,亦自较别个不同,日则同行同坐,夜则同息同止,真是言和意顺,略无参商”。
在清明节之日当宝玉去潇湘馆去找黛玉时,看到杏花败落,悲叹之时,看到了飞到枝上乱啼的雀儿,发了呆性,流泪叹息,“这雀儿必定是杏花正开时他曾来过,今见无花空有子叶,故也乱啼。这声韵必是啼哭之声,可恨公冶长不在眼前,不能问他。但不知明年再发时,这个雀儿可还记得飞到这里来与杏花一会了?”
这与林黛玉的葬花词中的“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已倾”的遥相呼应,葬花词可是黛玉似谶成真的诗歌。宝玉在去探望黛玉的途中,竟然遇到了这样与“葬花”相对应的情景。
在二十八回中,描写了宝玉在听到黛玉如泣如诉第吟唱《葬花词》时,“不觉恸倒山坡之上,怀里兜的落花撒了一地。试想林黛玉的花颜月貌,将来亦到无可寻觅之时,宁不心碎肠断!”宝玉由于太爱黛玉,非常害怕失去黛玉,不由得联想到了黛玉将来的“无可寻觅之时,宁不心碎肠断”,曹公的暗示意图很明显。
在芳官对宝玉讲述藕官和菂官的事情之后,对藕官的行为进行了反问“你说可是又疯又呆?说来可是可笑?”,在此之前被众人谓之又疯又呆、行为可笑的人除了宝玉,没有第二个人。
在七十七回大观园抄检的“余震”中,藕官和芳官、蕊官被发落到了庵庙之内,这也与宝玉的爱恋幻灭、悬崖撒手、跟随一僧一道出走的结局极尽相似。
菂官的“菂”字指的是“莲子”,莲花的别名又叫水芙蓉。而黛玉在宝玉的生日晚宴聚会上抽到的就是“芙蓉”花签,众人都说只有她配得上此称号,死去的菂官就是暗示将来要早亡的黛玉。
宝玉为藕官结解围,编的谎话就是“他并没烧纸钱,原是林妹妹叫他来烧那烂字纸的”。在什么情况下才会焚烧某个人的东西用于祭奠呢,肯定是这个人已经故去。综合曹公的各种暗示和伏线,“杏子阴假凤泣虚凰”中,真正的“凤”是宝玉,真正的“凰”是黛玉。“假凤”藕官烧纸祭奠“虚凰”菂官的情节中,影射的了黛玉早亡、宝黛无缘的结局,预演了宝玉深情祭奠黛玉的场景。
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宝玉和黛玉之间两情相悦、纯洁无暇的爱恋,终究在“风刀霜剑严相逼”中,变成了水中月、镜中花,叹只叹“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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