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你害怕的事(说说你最害怕的事情或东西是什么)
说起来,大家可能不信。在我的前多半生中,最怕的是驴嚼稻草声。甚至直到现在,一想起到那个情景,那个声音,自己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起鸡皮疙瘩。
事情发生在“文革”后期,那时19岁的我,作为“臭老九”队伍中的一名学校教员,因谈所谓有关文革问题不当,被下放到某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当时农村生活条件很差,又加之自己为有问题青年,又长着一副凶巴巴的模样,所以到村里后,被分到哪家去住,谁家能接受我,便成了大问题。生产队长在村里人都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情况下,便将我安排到队里的牲口棚里住了下来。
牲口棚不大,是专门儿给要下崽儿的母驴设置的“产房”。后来我才发现,在生产队的所有牲口棚中,它得算得上是顶级的“豪华房间”。
喂牲口的老头儿一见到我,就乐了:“喝!小子,看你年纪不大,就当了兽医。看来,你一定有两下子!”
我是个“上山打柴,过河脱鞋“的人,也知道他是在有意化解尴尬。见他一副老实,憨厚,忠实而又带些老顽童的样子,心里的烦心事一下子被丢得一干二净。随之,也乐呵呵地:“得嘞!老爷子,我是跟您这位小妹妹做伴来啦!您不嫉妒吧!”
“哈哈,好小子!够样儿,够敞亮!看这意思,你还真是个不好打趴下的小子。得嘞!我就让你一把。从今儿个起,她就归你了!”
“谢谢啦,您nei!这个情,我领啦!”我给他来了个那时很时髦的军礼。
老爷子没接招儿,乐着就往外走。
“哎,我说老爷子,您别忙着走啊?坐这儿聊一会儿!”
“哈……一看,你就是没有生活经验的主儿。这儿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想聊聊,也别急呀!等我找点儿麦秸秆,给你铺在地上当床,再给你找个大长板凳当坐儿。这样咱们聊着,也舒服不是?你等着,这都是现成儿的,我这就给你弄好!”
此时,我这才发现这间小驴棚里,除了驴和驴槽,其它什么都没有。
这个晚上,躺在麦秸秆儿铺的地床上,让我浮想联翩。想想我犯的错误,总觉得没毛病;想想今后的日子,不觉让我叫屈连连;想起来时,没跟父母说实话,脸上一阵发烧,不禁觉得寒颤。“我这张破嘴,没事儿招惹那个工宣队队长干嘛?”没对自己客气,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大嘴巴,然后躺倒睡去。
刚进秋末,后半夜的天气渐渐地凉了下来,夜也静得出奇。
“嗡,嗡,嗡”的蚊鸣声;“咯吱,咯吱,咯吱”的驴嚼稻草声,不时传来。
我不得不醒。唉,好歹没像在家那样裸睡。要不,得让蚊子把我叮死。我急忙坐起身,想狠狠地拍死落在脸上的蚊子。可它比我反应快,每一巴掌都扇在自己的脸上,不禁让我更恨自己:“他奶奶的,竟没事儿找事儿!不打了。你们知道我的血香,那我就让我撑死你们!”
刚要躺下,又想起刚才传来的“咯吱咯吱”声。借着月光的一点儿亮堂劲儿,这才发现是它——是这头驴在慢条斯理地,细嚼慢咽地品着这稻草的滋味儿。这仔细一听不要紧。这就像是自己在嚼沙子,酥得我心痒牙麻,身上不由得直起鸡皮疙瘩,还一个劲儿地直打冷战。那个声音,那个滋味,用再多的词,也难以形容,好一个难受,好一个难耐难忍!再加上好容易忘掉的倒霉事,又从心头起。我真想把这头驴杀了!我好几次的念头都要跃跃欲试!“唉,还是忍了吧……忍了吧……”
那一夜,这头驴的每一次咀嚼,我的心就抖落一下,牙也跟着麻一下。我真无法想象自己又是怎么睡着的。等我睁开双眼时,眼前一个恍恍惚惚的脸,映在我面前。我惊愕地坐起。眼前的他,也被吓了一跳。然后,他愣了一下神儿,嘿嘿一笑:“睡得还好吧?”
我一看是老爷子,这才止住了惊。然后一指那头驴,无奈地:“就您这个妹妹闹的我,觉都没睡好。它怎么吃起个烂稻草,还没完没了?您听听!听听!这发出来的,都是什么声儿啊?得嘞,我跟您说,也是白说。我得让队长给我换换地方。实在不行,我上大野地里睡去!”说罢,我起身就走。
我走出牲口棚,背后留下的是老爷子的笑声和仍令人心头发颤,牙痒牙麻的驴嚼稻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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