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后的回忆的说说(90后的你最难忘的记忆是什么)

本站作者 2023-08-01 06:15:00

九零后的回忆的说说

1

1996年的夏季傍晚,我坐在麦场里刚扎好的麦口袋上,晃荡着双腿等开车往家拉麦子的父亲折返回来,带上我和剩余的麦子回家。

晚夏的风吹过周边还未被收割的麦子,沙沙作响,惹的腿边的狗娃子以为有什么猎物,朝着远方不停吠叫。

天边的云被落日染得血红,翻滚着变成了动画片里的各种人物。

我忙着帮他们设计故事,又惦记这会儿应该在厨房烧火的母亲,会不会听到街巷上的叫卖声,给我买上一碗热腾腾的胡辣汤。

夜色渐凉,我伏在口袋上眼睛酸涩,清亮的月光像一盏瓦数不高的灯,在被载满粮食的各式车辆碾出一层面粉般细土面的田间小路上,映出了路边杨树稀疏寥寥的影子。

迷迷糊糊间我听到远方突突的车声,然后被抱起来放在车座上,老狗踮起脚舔了舔我的脚丫。

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二郎神,正在和孙悟空玩儿捉迷藏。

但是他总也玩儿不过我,因为我捂住双眼后,还有一只眼能看到他。

2

第二年,我被送进了学前班,老师是一位很漂亮的姐姐,我一直都挺喜欢她。

有一次我从家带了一个巨大的红富士苹果去学校,那是家里一个亲戚送的,一箱也只有十二个。

上课的时候老师让我们朗诵课文,她坐在门口的凳子上织毛衣。

我忍不住从抽屉里掏出苹果来摩挲端详,幻想下课后如何拿着它边吃边走过前排女生的课桌前。

想到激动处,小手一哆嗦苹果就滚落了出去,恰好停在老师的脚边。

她高声问了几句是谁掉的,年幼怯弱的我不敢应答,只能眼睁睁看她拾起来拿衣角擦擦送进了嘴里。

然后伏在课桌上伤心的哭了出来。

其后的几天我都赌气不在她的课上主动举手回答问题,直到有次她在班上表扬我字体写得工整,我才单方面与之和解。

3

小学的暑假印象中格外的长,老师家里的农活还没干完,就常给我们放假,所以村子里种瓜果的家户就遭了秧。

我们同龄的七个人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出动,匍匐在瓜田、杏园、草莓地里,幻想自己就是神出鬼没劫富济贫的侠客。

然后第二天一起被家长提溜到大街上痛打。

这时候上门告状的受害人反要来相劝。

“小孩子嘛,别下手太重了,给,这是地里刚摘的,孩子想吃就白天来讨嘛,可别大半夜在地里钻来钻去的,小心下次给我布的捕鼠夹子夹住了小鸡子儿。”

于是围观的人哄得都笑了,上前分一把果子,边啃边讨论,天气预报上说的中部地区局部有雷阵雨,到底是哪个局部。

而我拍拍屁股上的拖鞋印,扭身进厨房端一碗鸡蛋捞面,再剥两瓣蒜扔进碗里,挤进村口或站或蹲的人群中,呼哧呼哧的吃了起来。

4

初中晚自习大家打发时间的方式简直百花齐放,有人的英语课本下压着二十页的《坏蛋是怎样炼成的》,要赶着这节课抓紧看完,好在课间与临班的兄弟交换后边二十页。

女生则将耳机线从衣袖里穿过去,拿手捂着耳朵假装在思考数学题。

实则笔下写出的是“我再从西厢过,十二年后的才高八斗,百花还在人去已楼空,那花儿长开人难留”。

那时所有人都有歌词抄本,里边变换各种颜色的荧光笔描摹出了少年少女琳琅满目的梦想和情愫。

而所有的本子封皮上,都要有一位头发遮过半张脸的抽烟少女,旁边还要配上文字“╬═☆莣ㄋ嗳ル”才像样。

那一年薛之谦《认真的雪》真的很火。

小崔在和白云黑土唠嗑,没腾出时间来搞转基因食品。

北京人忙着屯储煤块过冬,尚不知道窗户外那厚厚的一层是“雾霾”。

而我,正在晚自习课上绞尽脑汁憋酸词儿,想要投稿给《萌芽》,成为下一个郭敬明。

不料一扭头就看到窗户上贴着班主任的脸,吓得差点当场尿失禁。

5

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为什么高中每次摸底考试后,根据排名挑座位,那些成绩好的都抢着去坐第一排讲桌旁的位置。

明明不够隐蔽灰尘又大,碰上讲课有激情的老师还要招呼他的唾沫。

后来好容易考了一次班级前五,我大摇大摆的坐在最后一排,面对众人不解的目光,我说自己要证明给他们看,学习成绩跟座位前后根本无关。

果然,自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考进过前十。

却在邻座胖子的推荐下,在高考前看了路遥老师的《平凡的世界》,我以孙少平自居,誓要冲破这贫困小县城的束缚,去搏更大的世界。

那时的自己,开始痛恨生长的这片贫瘠土地,觉得人们懒散不思进取,整日赤膊扛着锄头游荡在田间地头,刨弄着那几棵草。

于是在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六个平行志愿,我在前五个分别填了北京、上海、武汉、天津,最后一个保底志愿才勉为其难选了河南财大。

6

三个月后,我坐在财大的操场上,感觉晚夏的风从脸上刮过,啪啪的有些生疼。

终于没有人再带着我,跟他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做广播体操。

我连任课老师是姓黄还是姓王都没搞清楚,大一就结束了。

班级活动、学生会、社团,我剪掉了由我们县城最顶级的美发师阿辉为我精心烫染的头发,扔掉那些印着“F*CK”的T恤改穿衬衣。

偶尔回家,亲戚朋友像瓜农拍西瓜一样拍着我说:你成熟了。

我诚惶诚恐,只能更加殷勤的给对面的叔叔敬上一支烟,低下头的瞬间我在想,我是什么时候成熟的,为什么自己毫无知觉,难道是催熟剂催熟的?

直到毕业参加工作第一年,带着父母到医院去体检,母亲嘴上说花这钱干吗,却还是翻出很少穿过的高跟鞋跟我去。

不料医院的地面被保洁阿姨拖的光彩照人,母亲只得小步挪动。

父亲在旁埋怨,平常没见你穿过,偏偏来医院了穿这么高的鞋,母亲就更显窘迫。

我抓住母亲的手,扶她向前,安慰她说:没事,穿起来就是好看嘛。

就在那一刻,我好若感到身体内有些东西在做更替,连接自己的瓜蒂渐趋青翠。

7

年幼时常听长辈们说一些怀旧的感悟,那时的我总要嗤之以鼻,就像听马云说对钱没有兴趣,国王说即便拥有全世界我也不快乐。

扯淡!

你已富可敌国君临天下,生活的游乐场可任你恣意欢腾,又为何故作感伤惺惺作态。

六岁的时候我盼着自己十岁,这样就有机会戴大队长的红袖箍。

十岁的时候我盼着自己十六岁,这样就能光明正大的出入有年龄限制的场所。

十六岁的时候我盼着自己二十岁,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牵着心爱姑娘的手走在街头。

眼下,我二十六岁,正站在年幼时憧憬的高处,但远没有畅想的那般挣脱束缚,手持三尺铁剑便敢扬言“旌旗十万斩阎罗”的意气风发。

我人生游戏的地图在不断拓展,对于装备升级便无比渴望,更何况身边总有恼人的人民币玩家凌驾在我之上。

所以我在文字中常明说暗喻,赞颂我的家乡,我的童年,那个我曾厌弃想要逃离的地方。

在外厮杀博弈一天后,回到家关上门,游戏存档,看到刚注册账号进入新手村时的我。

稚嫩懵懂,希望无限。

那是我一生的原点,我前半生注定要拼劲全力去远离它。

那也是我一生的归宿,前行的路上总得频频回首念念不忘。

8

后来,我偶遇过学前班的老师,那位漂亮的姐姐,牵着她的孩子走在路边,身材已经走样,因为某事不断回头训斥孩子,眉头紧皱。

我与她隔着一条马路,中间呼啸而过的汽车扬起尘土,她看了我一眼,冷漠的转过头去。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上灰蒙蒙的皮鞋,和身上笔挺的衣服,终于没有鼓起勇气打声招呼。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我仿佛看到二十年前那个趴在课桌上抽泣的小男孩,身边的同学们都在大声一字一顿的读书。

秋天到了,天气凉了,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字。

他哭的累了,就趴着睡着了。

午后暖烘烘的阳光斜射下来,将马路上摊铺开的麦穗晒得干焦,老人坐在门楼下摇着蒲扇驱赶着嗡嗡的苍蝇,狗儿闭着眼趴在地面上,扬着一只耳朵听远处卖冰棍儿的老头儿骑的自行车铃的声音。

这世界静极了。

晚夏的风从教室外的杨树叶中间追逐打闹而过,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又到老师手中毛衣针上缠绕磨蹭。

最后拂过我的脖颈,钻进了我被口水洇湿的课本里。

永远留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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