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齐物论全文和翻译

本站作者 2023-11-10 21:36:00

庸人自扰之说说

该讲新故事了,我们先看这个故事。

故昔者尧问于舜曰:“我欲伐宗、脍、胥敖,南面而不释然,其故何也?舜曰:“夫三子者,犹存乎蓬艾之间。若不释然,何哉?昔者十日并出,万物皆照,而况德之进乎日者乎!”

这段话是对前面庄子讲的:当你识得天府,识得葆光,识得大道道体以后,你心中就没有事了,这是一个系列性的总结。我在前面提问过:这里没头没尾放这么一个故事,是为什么呢?

这个故事是讲什么?大家都知道尧舜禹,尧后来传位于舜了。尧就问了舜一个问题,舜当时在朝中做官,尧培养他做接班人。尧说我要去征讨三个小国家:宗、脍、胥敖。这三个国家名也是够拗口的,后面庄子还提到了这三个国家,但是他用的名字可能不太一样。我估计这三个名字都是音译,具体怎么写,估计古代文字也不是太发达,意思差不多就得了。

在古代,国家都是一个族群一个国家,估计几百口人就可能是一个国家了,就是一个族群。

我欲伐宗、脍、胥敖。欲伐,天子出征就叫伐。用伐这个词也是很讲究。孔子作《春秋》,微言大义,每一个字都代表着好多含义在里头。伐是什么?就是当有一个人做了坏事以后,我们要去纠正他,说你这事做错了,做的不对,我要去纠正你,所以古代就用伐这个词。伐往往是正义方对于不正义方的一种讨袭、讨伐,所以它代表着一种道义上的立场,谁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了,对对方的征讨就称为伐,大家千万不要忽略这个词。

关于是用征、用讨、还是用伐,是用克还是用战,这在中国古代是很讲究的。

我们读《古文观止》第一篇,也就是《春秋左传》的一个故事,郑伯克段于鄢,大家应该都知道。郑伯是个诸侯,他去征讨自己的弟弟,在鄢城把共叔段给打败了,那么他就用克这个字。克就是战斗是打胜了,但是你打的是正义的还是非正义的?用克这个词显得非常的微妙。克只能代表你这场仗打胜了,但是里边有没有正义的意思。在这里孔子没有用伐,也没有用讨,也没有用袭,说明这场仗打的实际上是谈不上什么正义。当然这是孔子自己的意思,或者是左丘明先生的意思。这就是《春秋》微言大义,一个字,他这么用,不用那个字,里边就包含了好多好多的意思。

这个地方用的是伐。伐就代表着尧觉得他是正义的,要去讨伐这三个小国家,这三个小国家在历史上应该是非常小的部落国家。

尧说我要去讨伐这三个小国家。

南面而不释然,其故何也?南面就代表他的地位,他是皇帝,是最高无上的位置,要面南背北。尧就坐在这个帝位上想,我要去讨伐这三个小国家,怎么感觉心里有点不安啊。他跟舜讲了,然后舜就说,这三个小国家跟茅草是一样的,就跟天下的草芥是一样的,你有什么好不释然的,为什么呢?

昔者十日并出。以前大家读过上古故事,天上是有十个太阳的,那么这十个太阳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相信一定是真的,因为今天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太阳,一个月亮,古代所有的传说都不是凭空而来的,十个太阳应该是出现过。 后来所谓后羿射日,射掉了九个,应该是在很古远以前,我们上一次火劫,劫火烧海底,我们这个小世界的众生心气太躁了,自己造出了十个太阳,后来慢慢转转转,又转成了一个太阳,这个故事我们不去考证它。

这里讲舜来开解尧,“昔者十日并出,万物皆照,而况德之进乎日者乎。” 这句话讲的非常之高明。他说天上出现十个太阳的时候,太阳普照大地,它不选择哪一个是大树,哪一个是小草。草,不因为你小而不照射;树,也不因为你高多给你点照射。从这看,舜比尧就高明得太多了。

他高明在哪里?因为尧总是心里有事,他有正义和非正义这种分别,所以他有点像孔子他们老要去推行他们认为的仁义道德。可是我们要站在庄子的角度,站在齐物论的高度来看,前面刚讲了天府和葆光,你回到天府、回到葆光的时候,会发现天下万物都是齐的,没有谁是对的谁是错的,哪里有什么正义和非正义。

你治理国家,只要把你自己摆正了,他们自然就改进了,你要去征讨他们是不行的。舜劝尧,你要像一个太阳一样,把你道德的光芒发挥出来就行了,你去征讨他,就不是最好的办法了,你已经没事多事了。实际上舜也讲出了治理天下最根本的东西,也是最简单的方法。

包括前面庄子讲的, 大家应该还记得庄子讲了四类人,哪四类人呢?古之人,其有以为未始有物者,这是最高明的,什么东西也没有;其次以为有物而无封,就是有影像,但是影像无边无际的,这是第二类人;第三类人是有影像也有边界,像我们现在这些人,我们所处的地球小世界,好像我们有边界,有时空牢笼逃不出似的,但是我们依然可以做到没有是非,对吧?你不要生出那么多是非,莫以树谓大,莫以草谓小,莫以道德为对,莫以不道德为错,这就没有是非了;第四类人他就有了是非了,这种人是很差的,很不高明的。

当我们自己坐在这瞎琢磨要去征讨谁的时候,你看看你的水平落在哪一层面了?你一定是落在第四层面了。你看尧帝的水平居然落到第四层面了,所以他心还有不释然。这个不释然说明他还有救,他要是一点都没有不释然,没有这种不安,直接去派军队征伐了,还觉得自己很高明,很了不起,那他这个人就不可救药了。

所以在这个地方庄子讲这个故事,是对他前面的观点的一个总结,就是告诉大家,你如果站在齐物的高度上,天下什么事都没有,这就是无为,无为的高度。你要做什么呢?没什么好做,你干嘛要去讨伐他呢?你认为他有对错,你已经是错了。

大家为什么会觉得《庄子》这部书不好读懂,因为我们每一个人都不能够站在无为法的高度上,不能站在天下没有是非的高度上,而且即便你站在没有是非的高度上,你还只是第三层次的人,你也是个很差的人,还有两层比你高明得多。第二层的人不光没有是非,他连宇宙的疆界都没有,他就是任意的,他知道宇宙的万象都没有停止,没有疆界。这个还不是最高明的,最高明的是什么?连宇宙都没有。因为我们不能够理解老庄他最高的高度,所以居然还有人把老庄解读成朴素的唯物主义者,可见这些人的水平low到什么程度了,这种人他实际上是很好起争斗的。我们看历史、看今天你就知道了,所有那些好起争斗的,一定是离老庄的思想太远。他还把老庄的思想拿过来论证成朴素的唯物主义者,实际上这是一个很可笑的事情,你非要拉着圣人给你做垫背的,可见这些人思想是多么的糊涂。

这一段是庄子用尧舜的故事做个总结,用一句白话讲就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庸人不光是普通百姓,连帝王也经常是庸人,他要想着去改变什么、去征伐什么,他的心里已经不清净了,妄生起了很多的是非,没有智慧的明了了。但是这个东西你要跟世间人讲,他没有这种世界观的深度和高度的话,根本就不能理解,他觉得别人就是不对,我为什么不去纠正他?这样的人你就不要去跟他争吵了,他就是那样的人,这种情况现在很普遍。所以我们讲到这里就不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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