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词古诗白居易(《诗·品》白居易《宫词》——红颜未老恩先断)

白居易《宫词》——红颜未老恩先断

文/秋刀鱼

《红楼梦》中，贾元春入宫之后，一路由女史升为凤藻宫尚书，最后升为贤德妃。贾家众人自是感觉无尚荣光。然而，在贾元春眼中，皇宫却是“不得见人的去处”。其中或许有这样三层含义：一方面指见家人不容易；另一方面则隐喻妃嫔见皇帝不容易；再一方面则是说皇宫中的许多卑鄙龌龊行径见不得人。正因为如此，便生出好些个宫怨诗来。

今天，我们就来欣赏白居易的一首宫怨诗——《宫词》。其诗曰：

泪湿罗巾梦不成，

夜深前殿按歌声。

红颜未老恩先断，

斜倚薰笼坐到明。

诗人运用倒序手法，劈头拈出“泪湿罗巾梦不成”一句，此妃嫔因何流泪，缘何不眠，从而引起读者兴趣。“泪湿罗巾”可见流泪之多；而“梦不成”三字之前，则省略掉了“夜深”二字。因为下句“夜深前殿按歌声”中已有“夜深”二字，所以即便此处有所省略，其意思也并无残缺。

军营之中有句俗语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而皇宫之中则是“铁打的皇帝流水的妃嫔”。“夜深前殿按歌声”即意味着诗中的妃嫔已经失宠。所以，她才“泪湿罗巾梦不成”。从失宠妃嫔流泪之多，以及夜深不眠推测，其流泪与无眠，大概始于前殿歌声初起之时。同时，此失宠妃嫔之“泪湿罗巾梦不成”，与彼得宠妃嫔之“夜深前殿按歌声”，又形成了鲜明之对比，更显出失宠妃嫔之凄凉。而且，很可能此失宠嫔妃当日受宠时，也是“夜深按歌声”的吧！

此诗中的诗句，前后勾连。结合第一句“泪湿罗巾梦不成”与第四句“斜倚熏笼坐到明”来看，此失宠嫔妃彻夜未眠，而且起初她“泪湿罗巾”，之后则已是欲哭无泪。诗人为我们展现了失宠妃嫔从“泪湿罗巾”到欲哭无泪，直至彻夜难眠的整个过程。由此可见，她伤心程度之深。再结合其伤心之深与“红颜未老恩先断”一句来看，这位妃嫔大概新近刚刚失宠。如果失宠已久，恐怕习以为常，也就不会如此伤心了。王国维《蝶恋花》云：“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红颜本就短暂，而“红颜未老恩先断”，由此又可知其得宠之短暂。得宠未久即失宠，以后的漫漫人生路，又将如何度过自是不言而喻，这也就难怪她伤心之深，以致彻夜难眠，甚至从“泪湿罗巾”哭到欲哭无泪。诗人将失宠妃嫔的悲惨命运展现出来，就是对她们最大的同情，同时也是对当时不合理的封建帝王婚姻制度的最大控诉。

让我们暂且先把目光从失宠嫔妃的身上移开，到仙乐飘飘的前殿去看看那正受宠的嫔妃。白居易在《长恨歌》里说：“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这或许也是那位“前殿”受宠嫔妃当时的写照。可是，以后的命运又将如何呢？或许，也是“红颜未老恩先断”吧？然而，当时正受宠的她大概还不会意识到将来会失宠吧？那么，有没有哪位嫔妃曾经居安思危，当受宠之时就想到有失宠之日呢？可以肯定地说“有”。唐初诗人乔知之就有一首《折杨柳》，其诗曰：

可怜濯濯春杨柳，

攀折将来就纤手。

妾容与此同盛衰，

何必君恩独能久？

她意识到自己不会长久地受宠，因为她明白色衰爱弛的道理，等到她的容颜像杨柳一样凋谢之时，也就是她失宠之日。然而，她也许不会想到，竟还有更残酷的——“容颜未老恩先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