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游玄都观的观读几声 刘禹锡的两首游玄都观诗
元和十年自朗州至京戏赠看花诸君子
紫陌红尘拂面来 ,无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观里桃千树 ,尽是刘郎去后栽。
再游玄都观
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
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
这两首诗也是属于刘禹锡最为人熟知的作品,不过历来人们对它们作出的解读往往并不怎么准确。
第一首诗早已有研究者提出,它本来其实并非政治讽刺诗。这种意见以及考证我以为是很正确的,只不过他们对这首诗的具体解释略微有些错误。我总觉得我们现在看到的这首诗的样子已经未必是这首诗最原初的样子了,诗的题目有可能是后来的刘禹锡的手笔,就是说题目是在诗写成的一些年后才成为这样。
如果我们不去看题目而直接看诗的内容,会发现这首诗确实是一首写得很好意蕴很丰富的抒情诗。“紫陌红尘拂面来”是有一种美的意味,“无人不道看花回”则是有一种普遍的欢欣的气氛。一首好的政治讽刺诗一般来说是不会从这样的前半首诗中发展出来的。所以“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不是讽刺什么,而是抒写诗人当此之时一种比较复杂的情感。在贬谪十年后他刚刚回来京城,一切熟悉而陌生,有得以归回的喜悦,却也不能没有深深的感慨,同时他仍然有一些自赏的豪情。
只可惜诗往往是可以被人们读出歧义的,尤其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唐宪宗虽然现在因为大臣的建议是把刘禹锡和柳宗元几个人赦免调回了京城,但他对于作为曾经反对立他为太子的王叔文集团的骨干刘禹锡柳宗元二人其实仍然是有感觉的,就是说这件事他其实是比较勉强的。刘禹锡这样的诗被他看到后,即使没有别人的谗言,他也只是会增加不高兴的,因为刘禹锡这样的态度分明是对从前的事情没有什么认错之意。只能说,这时候的刘禹锡是不谨慎的,刘禹锡这样豪气的性格其实并不很适合那时复杂的政局。这时候再有人就此诗进一些谗言,结果也就可想而知。
唐朝皇帝认老子为其家祖先,尊崇道教,这样“玄都观”就可以曲解成朝廷,诗也就可以附会成为是在讥嘲轻蔑现在朝中宪宗手下的那些众臣子。宪宗其实也未必百分之百认为这样的曲解诗义能够成立,只不过有个差不多够的借口就可以了,反正他本来看这两人就不大顺眼,现在这个借口可以说正好够了。只可惜这时回到京城的刘禹锡柳宗元几乎是白高兴了一场,马上又被贬到南方边远之地当刺史去了。柳宗元是被贬到了柳州,四年后朝廷大赦因为裴度的努力朝廷召柳宗元回京,可是柳宗元却随后就病死在柳州了。这首诗事实上就此成为彻头彻尾的悲惨的事情,刘禹锡也因此无法忘记。
刘禹锡是被贬刺史又过了十二三年,终于被再次召回朝廷。这时候宪宗早已死去,接任的穆宗也已死去,是敬宗在位了。这一次刘禹锡就写下了这第二首“玄都观”诗,就艺术而言也并不能算是很成功的一首诗(诗里面的某些内容是有些勉强的)。
这首诗确实是明显的政治讽刺诗了,只是这时候差不多早已是物是人非了,“玄都观”这个道观应该也在这时候不再兴盛如迷信道教的宪宗之时。刘禹锡就这样仍然看不开,不能忘怀,很有些激烈地向着往昔的敌手呐喊,其实还能有多少意义呢?是宣布了自己现在的胜利?
我是觉得与其说是宣布了诗人自己现在的胜利,倒不如说只是证明了诗人自己先前的失败罢了。在那样的黑暗政局里,他和他的朋友柳宗元他们,只是失败者而已。不过那样的政局里也没有胜利者,一个相当黑暗混乱的朝代正在走向最后的衰亡,也许其中所有人都是失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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