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礼了 中国”到访宣城
古人相信在文学艺术创作中,灵性与勤勉缺一不可,所谓“手握灵珠常奋笔”,名士雅集间的羽觞佳酿,催发了锦绣文章,文人书房中的笔、墨、纸、砚,渲染着画境诗意。美酒启发了文人的灵感,而文房四宝实现了文人的创作,它们共同承载着千古文人的翰墨精魂,与旷世名作相伴相生。
“宣城自古诗人地”,从西汉设郡的古宣州,到如今的中国历史文化名城,宣城的水土孕育了无数墨客名士,昌盛的文风也催生了闻名天下的“文房四宝”:宣笔刚柔得中,徽墨丰肌腻理,宣纸光洁如玉,宣砚黑泽似漆,其中的宣笔与徽墨,更因其历史积淀与活态文化,被列入国家级“非遗”项目代表。厚重的中国文化凝练于笔尖点墨,传统文人的韬养、坚韧和不羁,通过文房国礼远播寰宇,连接古今中外。
纪录片《有礼了!中国》,在非遗国礼活态传承之旅的最后一站,到达“中国文房四宝之乡”宣城,以文房四宝为钥,开启中国千年翰墨的广宇长宙。
宣笔有超过两千年的悠久历史,它源于先秦,盛于唐宋,无数惊艳时代的词句从宣笔的笔尖奔流而出,汇成了中华古文明最辉煌灿烂的时代。
白居易更以其平实直白的文风,述说了紫毫宣笔的考究珍奇:“江商石上有老兔,吃竹饮泉生紫毫,宣城工人采为笔,千万毛中拣一毫。”
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宣笔制作技艺传承人,张文年从七岁起便在身为制笔名家的父母身边耳濡目染,如今,他的制笔生涯已经走过了41个年头。一支宣笔的诞生,需要经过选料、水盆、装套、修笔、检验、装球六大步骤,各项工序多达70余道,特别是其中“水盆”步骤被称为“做笔的灵魂”。“学习水盆要三年的周期。先把毛根撕碎,经过石灰浸泡以后,把毛的根部理齐,每根毛都要梳透,梳透同时还要保留一点绒毛在里面。水盆最难的工序是齐毫,这个毫齐,笔锋就齐了。若毫不齐,顶上就是虚的,这是很有讲究的。”张文年说。
考究的制作成就了宣笔“尖、圆、齐、健”的特点,笔锋如尖锥,书法“钩、捺”的美妙锋芒由此而出;笔根呈现瘦直却圆润的优美弧度,最适合草书与行书俊逸的线条。一支好宣笔,铺开后笔锋平齐,吐墨均匀,书写时则富有弹性,可增笔力。
在唐代,宣笔是珍贵的贡品也是文人墨客珍爱的文房良伴,即使“紫毫之价如金贵”,人们依旧趋之若鹜。宋代著名书法家黄庭坚在得到友人李公择相赠的宣笔后,激动地写道:“一束喜从公处得,千金求买市中无。”而在记录盛唐轶事的《开元天宝遗事》中,曾提到“梦笔生花”的故事:李白年少时,在梦中见到自己常用的毛笔上生出了鲜花,而梦醒后,他得到了历代文人所梦寐以求的才华,得以名扬天下。这固然是文学性的叙事,但在当时社会印象中,笔与文采联系之紧密,也由此可见一斑。关于李白的诗才,还有著名的“斗酒诗百千”典故,李白习惯以杯酒助诗兴,酒香浸透在他龙章秀骨的诗篇之中,流传千古不散。
炼烟、和胶是徽墨制作的两大法门。由于炼烟的松木需要在含氧量较低的状态下燃烧,因此炼烟的厂房常年不通风,既闷热又容易缺氧。将烟、胶与中药混合后,还需要经过反复捶打方能均匀混合、成型,古人称墨为“十万杵”,指的就是这一过程。烟与墨均需要放置一年以上的时间,经过春夏秋冬之气吸吐,最终方能成就一锭好墨。
匠人的汗水终有回报,虽然如今也有成本低廉的炭黑制墨法,但古法徽墨“拈来轻,嗅来馨,敲之铿锵,发墨如油”的出色质感却无法替代。古人称徽墨为“乌金”,画家得好墨,正如名将遇良马,一方好墨可化平面为立体,在单层纸面上叠加出数重墨影。“在黄宾虹、于右任、吴昌硕这些名家的作品里,墨色淡加浓一层一层地叠加,叠得让你感觉到有无穷的厚度在里面。”汪爱军说道。
关于墨,最为恣意的想象当属李白,在安史之乱的第二年,年轻的僧人怀素与李白相遇,大醉之后,怀素挥墨为狂草,笔势如惊风骤雨、落花飞雪,李白称之为“墨池飞出北溟鱼”。遥想当年,年轻的草圣与好酒的诗仙举杯放歌,酒、墨,书法与文学融彻一体,定格了中国文化最快意豪情的瞬间。
“过去我们都说手艺人,离不开这个‘手’字,但真正来讲,还应该是坚守的‘守’。”在41年制笔生涯中,张文年制作了上千支宣笔,其中不少是对古代名笔的仿制再现。
“传承是我们的根,创新是我们的命,我们要生活,我们也要守住传承,创新就是发展。”为了满足创作与题跋的双重需求,张文年首创“子母笔”,母笔大,适合书写绘画,子笔小,适合题写较细小的跋款,子笔藏于母笔笔杆之中,携带方便,趣味横生。
而对于汪爱军而言,徽墨的传承是一条崎岖的山路。在八十年代后期,古法制墨几乎消失殆尽,整个徽州地区的传统古法徽墨产量不过几百公斤。为了传承古法,重现乌金辉煌,汪爱军收集了明清以来大量的制墨典籍、文献,收集的旧墨模多达八千余副,以供钻研制墨技艺。
“这里面有学不完的知识。比如熬胶要怎么熬,炼烟的温度,空气氧度,烟房里空气流量的好与坏,慢慢的就感觉到这里面有了味道。不断有文人墨客讲这个墨差、那个墨好,这又迫使你要去研究好东西。”古旧的书籍与墨模沉默无声地见证了徽墨从低谷重新焕发生机的过程,也见证了一代代手艺人的传承之路。
传承并非故步自封,几乎所有传统工艺都面临着时代变迁的挑战。在1915年,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上,一样来自中国的展品得到了一致好评,被授予金质奖章,这便是胡开文墨厂研发的描金“地球墨”,描金技术令徽墨呈现出璀璨耀目的色泽,而新奇的地球样式则象征着中国与世界文化交流的非凡意义。时隔百年,汪爱军经过钻研,精心仿制了当年令世界瞩目的地球墨,时代虽不同,但守古法、行新路的身影却跨越百年重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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