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写深圳的诗句诗词(在深圳写作 )
九十年代初,谢湘南从湖南小乡村来到深圳。他是一位漂泊的打工者,也是一位浪漫的诗人。
三十年来,谢湘南的诗歌写作与深圳城市发展紧密相连。他始终保持敏锐的洞察力和感知力,用诗歌语言在城市与乡村、故乡与新家园、个体与时代之间建立链接,试图为深圳塑造一个诗歌意象。
在深圳创作,叙说南方故事。谢湘南以诚实的观睹、冷静的反思,回顾了自己的南方叙事。
▲谢湘南:诗人、艺术评论人、媒体人。1974年生于湖南,1993年迁入深圳,并开始诗歌创作。
我的南方叙事
文 | 谢湘南
我1993年从湖南的一个乡村来到深圳,从那时候开始学习写诗,至今约30年。在写作的前十年,我有一个感受是故乡回不去了;第二个十年,相对于我个人,我感觉大工业生产式的车间回不去了;现在感觉是,有如一个碎片,在城市这样一个整体性车间内游荡。
我曾做了一个时间表,从1980年至今,将个人成长具有标志性的时间点与深圳城市发展很重要的年份进行关联与对照。得出一个结论: 当个人的命运与这个大时代联系起来的时候,才会发现其中的奥秘。这个奥秘关涉生存、迁徙、文学、梦想、写作等等。或者用另一套逻辑来描述自己的“诗想与诗写”过程,其中也可清晰地展现“生产系统与生活世界”“感觉与气息”“产品与作品”“个体与群体”“时代与时间”“景观与社会”等几组关键词的关系与清晰连接。
我的写作,外在看始于一场迁徙,一场为谋生存,也是为梦想而起的移民运动。深层的动因,应是改革开放造就的一个时代氛围。作为一个乡村少年,一个以农耕而能自给自足的家庭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少年,内心播下一颗文学的种子,准备接受时代浪潮的洗礼,离乡别土,来到城市——这是我文学的起点,也是寻求不一样的人生的开始。
《零点的搬运工》
谢湘南 著
华夏出版社
2000年8月
在生产系统与
生活世界之间建立链接
城市包裹着庞大的生产系统,也是我们的生活世界。在某种层面上讲,今天的大多数城市是由无数个工厂,无数个不同的生产系统,无数个不同性质的市场集装而成,就像大型港口的堆场,如山峰般高耸的集装箱就是当下城市森林的外化。
个人生活在这样或那样的系统前面相对来说是脆弱的。在上世纪90年代,在深圳,在东莞,将生产与生活糅合在一起的工厂随处可见,以区域与地名命名的“某某工业区”是一种典型样式,作为打工者,我们时常游移在不同的工业区之间,从这家工厂到那家工厂,不管是在哪家工厂,大多数的生产系统与生活世界是紧密联在一起的,工厂与宿舍往往也就相隔几百米,工人大多数时间被劳动支配,生活两点一线,身体的工具性被放大,得以最大程度突显,这样的生活难免单调乏味,甚至压抑苦闷,但也相对单纯,身体如果不是过于疲累,情绪就会保持劳动的喜悦。然而大多数时候,会在两者之间寻找平衡。
作为一个写作者,或者说作为一个诗人,会有更多的内心戏,会想着如何将自己的喜怒哀乐记录下来,表现出来。这时的写作就是用语言构筑起生产系统与生活世界相互链接的新鲜样式,这个链接是诗意的、诗性的——把日常的、带着工业气息的语言转化为诗歌语言。
在我写作的最初那几年,我经常会尝试在城市与乡村之间建立链接。那时刚从老家出来,就像没断奶的孩童一样,想象中仍然会十分眷恋乡村的生活世界,会对既是主动又是被动被卷入的生产系统有种不适应感。比如我曾经写过一首短诗《走在城市与乡村的线上》,这首诗想象城市与乡村之间有一条线,而我是这条线上不停往返的旅人。
早年的写作,大致可以用“在生产系统与生活世界之间建立连接”来概括。作为一个创作者,那时大部分时间想的就是如何在两者之间找到诗的语言与属于自己的表达方式,用自身的观察将生产系统的冷硬坚固转化为生活世界的温情柔软。相对应的文本是《零点的搬运工》《过敏史》两本诗集。
《过敏史》
谢湘南 著
阳光出版社
2012年4月
摩天轮诗学
与进入城市的“诗歌之眼”
每一个写作者,都是在时间中写作。时间大于时代,时代是时间的现在时。当然,我们写作通常会写到过去,回忆或记忆是很重要的写作元素,而当下、现在时,我觉得是最需要把握与珍视的。
如何抓住现在时,是一个诗歌作者需要面对的问题。很多时候,我愿意把它理解为诗歌的现场感,你需要写出生动的生活画面,你的现场是真实可感的,你所选择的每一个词都需要像一颗颗石子一样坚硬、具有穿透力的。
在新世纪之后,我与身处的城市发生了更多密切的交往。一个可见可感的城市空间实体与一个隐藏在这一实体背后的数字世界,构成了我看到的城市的两极。《谢湘南诗选》这本诗集中,有我对深圳的细致观察,也有很多被日常生活所忽视的细节与想象。
有一次在深圳湾,在摩天轮上看海天一色的景色,黄昏的晚霞照过来,感受着阳光的沐浴,我发现自己对这座城市的热爱又增加了一层。从我的诗歌角度进入深圳这个城市,就像身在摩天轮上一样,悬空的位置,“诗歌之眼”般的观看视角。摩天轮始终转动着,它在城市之中,又似乎身在城市之外,它结合了普通人的梦幻与梦想,诗歌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是城市与生命的体验入口,又与身处的环境融为一体。
或许可把最近几年出的书《深圳时间》与《深圳诗章》,统称为“摩天轮诗学”,我尝试把握一种城市的及物性,为深圳塑造一个让人难忘的诗歌意象,为深圳树立起一个诗意的文学形象。我曾说过,我写下的多数诗歌都是城市深圳的语言镜像。希望自己的《深圳诗章》也是一个开放的文学与诗歌母题,可以持续不断地扩写下去,就像惠特曼的《草叶集》。
《深圳时间:一个深圳诗人的成长轨迹》
谢湘南 著
深圳报业集团出版社
2018年7月
《深圳诗章》
谢湘南 著
文汇出版社
2019年1月
南方叙事与家园建构
我有时会向熟悉的朋友炫耀,我在深圳市区开车,不需要导航,认为自己是这个城市的活地图。职业原因,我几乎成天在这个城市穿梭,尤其对文化与艺术场所稔熟。我想我早已把这座城市当作了自己的家园。 如果说早年的写作时常会有解构的冲动,那么现在的写作则更倾向于建构,从历史、地理、人文、当下生活,去建构一种家园感。
从创作之初至今,我的诗就有着很浓的叙事性。回看30年的写作,叙事是我的主基调。虽然我写的大多数是诗歌,叙事在当代诗歌中是十分重要的写作维度。人、事、物、情,归于一首诗中,最后成为汉语的景观,读者读到的则可能为生活的一个切片,一种南方的氤氲氛围。或者从另一个角度讲,我也正在用诗歌绘一幅深圳地图。在这幅诗歌地图上,我用词语标记了生活的阴晴圆缺与深圳城市本身的起伏与凹凸。
我最近主编了一套书——南方叙事丛书第二辑(深圳出版社2022年12月版),7本书,是不同作者的“南方叙事”,但也都可称之为“我的南方叙事”。我——不同的我——在深圳正在用写作建构一种家园感。这套书中,其中有一本我编选的诗歌合集《春风写罗湖》。在这本诗集中,读者可以看到众多的诗人与深圳这座城市之间的情感缠绕。它有如一部城市的精神剪影,突显春风的沐浴,是诗歌地理志,亦是深圳诗人对城市生活的诗意呈现,是想象力的集结,亦是语言飞翔之翼,其中不乏如惠特曼写布鲁克林大桥、桑德堡写芝加哥般的精彩文本。
版权声明
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站立场。
本文系作者授权本站发表,未经许可,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