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瓜州是现在的什么地方
即使浪漫到骨子里的中国文人,往往也有世俗的梦,比如说: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这个梦似乎把好事占尽了——逍遥为官、富甲一方、骑鹤成仙。
细想来,这也并非完全不可实现,前两项古往今来已有不少福士才子做到了,虽然“骑鹤成仙”的臆想本就虚无缥缈,但是如果前两者兼具,又身处繁华的扬州,那也真个是——快活似神仙了,只不过交通工具要换一换,因为他们事实上多半是“骑船”来的。
遗惠千秋的京杭大运河开通之前,扬州在历史上的出镜率是有限的,自从这条水线穿过北方坚硬锐利阳光覆盖的旷野,奔向烟雨香浓的江南,就像是打通了大地的经脉,成为南北水运的枢纽,扬州随之繁华。千百年来,舟楫往返,鱼与水、光与影、村落与拱桥、飞鸟与天空,一船一桨于水之上,犁一道水痕,将南方的物产和人才大批量北送,亦让北方的骚人雅士,可轻易地泊在唐诗宋词、元曲明画的江南芳泽里。
古时扬州,一年四季,千帆竞会,万商云集,极一时之盛。在扬州水路与长江的交接处,有一渡口——瓜洲古渡,作为历史上水路交通要塞,际沧海,襟大江,与金山隔江相望,从此地顺流而下可出海、可去苏杭,逆流而上能至金陵、荆州……稍微熟悉点古诗词的人对此都不会陌生,最著名的莫过于王安石的《泊船瓜洲》:“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陆游在《书愤》中写道的:“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 看似遥不相及的两个意象——塞北和江南,一个画面苍凉,一个色调明媚,置于一诗,读来甚是荡气回肠。
人事的悲欢,往往与寄身之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来奇怪,古往今来, 南下或北上的诗人们,不论是春风得意,还是惆怅万里,寄宿瓜洲,往往心绪浓重诗情喷薄,他们伴着舟中如豆的烛火,写下脍炙人口的诗篇。张若虚“孤篇压全唐”的《春江花月夜》中有诗句云:“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淋漓尽致地描绘出古瓜洲澄澈空明、清丽自然的江景。白居易的《长相思》也别有一番风味:“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多年以后,在一个江风微冷夕阳染天的傍晚,我乘汽渡涉水而过,从镇江(古代的京口)到扬州,于船之上,远远望见瓜洲,芦苇苍翠连江满岸,之前书中的那些诗词顿时涌上心头,地以诗名,诗以地盛,瓜洲作为地名穿行于诗册,便平添了几分古雅之气,让我忍不住想要于此地停留。
冯梦龙的《警世通言》中有一个广为流传的动人故事——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我小时读此文,人世的哀怨情仇还懵懂未知,第一个念头是——有没有后来的好事者想着去打捞?待到读完,只觉有隐隐的悲戚,想着情事冷暖,是否非得如此遗憾,才格外地有真意?而从始至终并未在意——原来杜十娘沉箱的地点在瓜洲,直到后来在瓜洲的古渡公园中,发现“沉箱亭”,才唤起我最初的阅读记忆。
许多地方,为了旅游开发宣扬的这个古镇那个古镇,大都染上了浓重的商业气息,失去了原本的韵味,与此不同,瓜洲随着水路运输的式微,少有人问津,它静静地睡在运河尽头,长江边上。
瓜洲这个曾经留宿过无数南来北往文人墨客,有“天下第一诗渡”美誉的千年古镇,历经多次烽火洗礼和旧城坍江,观潮亭、江风山月亭……曹雪芹笔下的“风雪大观楼”,以及著名的“瓜洲十景”等古风古貌古建筑,虽然早已不复存在,但是据说近年正逐步恢复,相信其因了风华纸端的那些诗词、故事与情感绵长、婉转、动人,便将永不会被多情的时光悄然遗忘。
ps:我的爱是来自瓜洲的小镇姑娘,所以此地便格外地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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