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的诗有仙气

李白常写思妇。有时是以第一人称，如《春思》；有时是在讲述故事，如《关山月》；但是《乌夜啼》的不同之处，则是李白用了一种“上帝视角”，以仙谪天人的角度，向我们交代了一个思夫归来的少妇幽怨绝望的内心。

如果一首诗是一幅画，那小伙伴们在读此诗之前，不妨将“李白是一位腾云观望的过路散仙”一同代入画卷，而作为读者的我们，也拥有了一个有趣而全新的——上帝的上帝视角。

乌夜啼

黄云城边乌欲栖，归飞哑哑枝上啼。

机中织锦秦川女，碧纱如烟隔窗语。

停梭怅然忆远人，独宿空房泪如雨。

画卷铺开

他叫李白。是一位仙风道气的散修仙人，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游历凡间，看东方圣国的大美景色，感悟凡夫俗子的情感欲望。

这日，李白腾云飞向西方，见焦黄如土的天空包裹着如鳄鱼皮般坚硬粗糙的城墙，漫天旋转的乌鸦留恋着夜晚来临前最后的脊虫和腐肉，将栖未栖；归来的乌鸦召唤着同伴，发出凄厉的惊叫。李白面色凝重，心里默念：“乌鸦啼叫，或许又要有人陷入哀怨了”。

李白向前飞去，果然见一女子面色凄婉，不由地让他联想到晋朝窦涛的妻子苏蕙。窗上的帘幔薄如蝉翼，伴着昏黄的天空如一缕轻烟，那女子隔着窗户，像在与谁低语，可惜窗外无人，她也只能将这心事说与自己听。

她在织机前忙碌，眼神逐渐涣散，手也越来越慢，直到慢慢地停止，整个人显得空洞而迷茫，似在追忆身在远方的夫君。她太可怜了，或许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之时，却只能独守空房，委屈感涌上心头，任眼泪如倾盆大雨。

李白神伤“我不知她姓名，无法看清她容貌，亦不知道她在思念谁，更不知道她思念的人在何方，但是我感受了她内心真实的凄切，呜呼哀哉，若换做是我，我将也会如此痛苦和绝望吧！”

笔者碎碎念

在做这首诗的功课时，我自己也扩展了些，比如乌鸦的生活习性。乌鸦喜欢大群栖息，除了长得乌漆嘛黑，叫声不太讨喜以外，也算得上是对环境有益。喜欢光，有日落归巢的习惯，晚上也会出去觅食，偶尔半夜也会叫，但可以说非常吓人了。一般听到乌鸦叫，人们总会和凄惨的情绪联系到一起，但是在古诗词中，也并不是所有提到乌鸦的诗都是“话悲情”的。

这首诗李白是以乌鸦渲染环境，但是李白好像也未曾说女子就住在乌鸦的巢穴附近，所以我斗胆假设了“李白向前飞去”，来表达这种低落情绪的延续，直到发现了这位悲伤的女子。

再来看下秦川女。典故中秦川女确有其人，是西晋末年、前秦时期刺史窦涛的妻子，名叫苏蕙，也叫苏若兰。据说她美艳不可方物，五岁作诗、七岁作画、十二岁织锦，爱慕他的男子众多，但是她一心追求自由恋爱，那时的窦涛鲜衣怒马、意气风发，两人迅速堕入情网。

后来窦涛受苻坚之命进攻东晋，窦涛因厌倦战争抵命不从，苻坚认为其有“谋反之心”，将其发配流沙。自此苏蕙独守空房，长夜无眠。而窦涛年轻气盛，不甘寂寞，结识了娇媚可人的歌姬赵阳台。苏蕙为挽回丈夫的心，作7958首诗，构成大名鼎鼎的《璇玑图》，最终重回窦涛身边。

我认为此处的秦川女并非特指，而是笼统的代称。李白不对此女子进行容貌、神情、服饰上的描写，只是在闺房之外远望，一个思妇的轮廓隐隐浮现，她伶俜的身姿委于窗内，对着空无一人的窗外默默低语。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那真实又直接的情感，让李白上头了。

碧纱如烟，不禁让我联想到这样一个故事。唐朝时期一名阿拉伯商人来做生意，发现一位官员穿着丝绸衣裳，竟能看到身上的痣。唐朝的丝织业不管是从艺术水平、生产水平，还是国内外贸易，都达到了历史顶峰，众所周知，唐朝丝质轻盈精美，所以李白那碧纱如烟的描写，说不定并不夸张，而是真的轻薄如烟。

那薄如蝉翼的未来，经不起谁来猜，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是否还在……周杰伦的《千里之外》此时此刻竟然还有些应景……

李白没有描写的，或许我们也可以自行推理，比如女子的年龄。独宿空房，上无老人可以倾诉，下无小辈暖心陪伴，而无小的原因，要么二人身体抱恙，要么没时间为爱鼓掌。我猜女子或许是新婚燕尔，还没有与丈夫温存几日，便无奈分隔。

按照古代女人成婚的年纪，或许她此刻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不像成熟少妇那般多情自在，这妙龄如花的女孩儿，失去了最爱的人，就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她无助，她绝望，她或许像我们一样，不知道丈夫何时回家，更不知丈夫身在何方，大千世界充满未知和恐慌，她凄楚，她寂寞，她痛哭，她情绪奔向痛苦的最高点！

然而，诗到此处戛然而止！

或许这便是李白想要的，也达到了他预期的艺术效果。李白此诗并没有作具体描写，不对思妇的细节作全盘托出，而是以概括力量打破平庸的视角和格局。拂尘一挥洋洋洒洒，留下人世间无法泯灭的感伤……

整首诗开放式结局，没有结果……吾若归去，情不带走。或许这便是李白此诗通达仙性的一个重要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