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写温州南塘的诗句(南塘篇:千年南塘总有诗)
如果说江心屿是诗之岛,那么,南塘河(温瑞塘河)就是诗之河,历代文人墨客吟咏塘河的诗词俯拾皆是,本文只是将直接吟咏南塘或南塘景致的诗歌散珠从古代浩瀚的塘河诗词中拾捡起来,并穿线成串,期待南塘风貌街区建成后,由温州籍的书法家书以镌碑,使之成为温州源远流长、沉淀深厚的塘河文化的亮点之一。其实南塘街现存的古榕、庙宇、埠头和桥梁及其所蕴含的榕亭文化、信俗文化、埠头文化,也都有待我们深入挖掘梳理,如此,我们的塘河文化乃至温州文化必将更加丰富多彩、鲜活丰满,而南塘风貌街则有望成为展示、显现塘河文化和温州文化的一个窗口和平台。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传唱千古的南朝《西洲曲》,让南塘成为一个诗意的地名,一个可以诗意栖居的地点,一个让唐宋诗家倾慕的地方,如杜甫:不识南塘路,今知第五桥。白居易:朝游北桥上,晚憩南塘畔。陆游:不如上南塘,萧然散予步。古人笔下桃花源式的南塘,也许早已无迹可寻,但在温州,却有一个实实在在的、充满生机的南塘,一个深受历代温州诗人和历代新温州诗人所眷恋的南塘。千年南塘总有诗,诗人们在大南门外南塘的低吟浅唱,就像以她命名的温州母亲河一样,源远流长,长流不息。
南朝:弭楫向南郭,波波浸远天
第一个为南塘留下诗篇的是山水诗鼻祖、南朝永嘉太守谢灵运(385-433),时间是公元422年。因当时还没有南塘这个地名,故以南郭代之:弭楫向南郭,波波浸远天。拂鲦故出没,振鹭更澄鲜(《舟向仙岩寻三皇井仙迹》)。谢太守坐船从烟波浩淼的南门城郭外的南塘到仙岩,但见白色的鲦鱼(俗称“白肖鱼儿”)群随着船桨荡起的微波游来拂去,引得白鹭振翅扑掠,碧波映白羽,“空水共澄鲜”。对原生态的南塘,谢灵运不但以诗人善于观察的眼睛捕捉到南塘水系湿地的代表性动物,而且也指明了南塘水乡的标志性植物:泽兰渐被径,芙蓉始发池(《游南亭》),“南塘旧以荷花名”,盖源于此。
宋代:南塘新雨过,风暖橘洲香
第一位直接以《南塘》为题赋诗的,是北宋绍圣二年(1095)温州知府杨蟠:出门日已晚,棹短路何长。赖有风相送,荷花十里香。从此,十里荷花就成了南塘和南塘河的代名词。杨蟠在温任职两年,政绩卓著,对温州情有独钟,不但在任时写下赞美温州风姿的《永嘉百咏》,离任后魂牵梦萦的依然是温州,包括其在《南塘》诗里所记述的夜游:“平生忆何处,最忆是温州。……绿觞春送酒,红烛夜行舟”(《去郡后作》)。
南宋淳熙十三年(1186年)冬,因南塘年久失修,郡守沈枢(字持要)遂发民整治,从此,温瑞塘河(南塘河)便得有“南塘驿路,百里荷花”的美誉。在施工期间,沈太守曾同在家候职的地市级干部陈傅良等,视察南塘,游赏仙岩,并诗以纪之,《视修南塘反,同陈君举诸贤游梅雨潭》:登临有余兴,恍若在蓬瀛。 永嘉学派主将陈傅良(1137-1203),20年前曾在南塘南湖塾讲学授徒五年,对南塘的成功治理,深感欣慰,遂作《温州重修南塘记》以纪好友沈枢的民生工程。沈守赋诗以谢,陈便借题发挥,奉诗称誉,以颂其功:
周公作雅颂,退然在豳风。功成贵无迹,名大谤亦丛。……
沈公天下士,於今万夫雄。邦人见未尝,誉之口不容。请将氏南楼,语尽意未穷。公诗陈谊高,耻与好事同。年登百废兴,解后吾何功。勇去学休影,倦游谢遗踪。吾方笑征南,双双勒坚玒。一以栖山颠,一以没水中。
(《作南塘记郡守沈持要以诗来谢次韵奉酬》)。
不久,止斋先生意犹未尽,再做《观南塘四首呈沈守》,诗以赞之:
曾不容舠咫尺间,谁知救溺合缨冠。今从枕席人行过,最好翻盆雨后看。
夹道欢呼百里间,不论扶杖与胜冠。公年几许颜何似,迟放牙樯待我看。
乐在宜休水竹间,十年黄帕裹朝冠。却乘五个花文马,来与江村妇子看。
别乘潘郎伯仲间,朅来公适去弹冠。更将未尽公碑意,收入新诗为并看。
《乾隆温州府志》里有一首陈傅良的佚诗《坡南塘》(《全宋诗》误为周行己之作),从内容分析,也当是为沈枢治理南塘而作:
荥阳居士居罕出,高堂华厦安于山。人自垫溺岂关我,乃复辛苦事所难。
徒杠未成天欲寒,风吹溱洧波漫漫。安得亟语贤刺史,刺史爱民如赤子。
陈傅良在《悼蒋升仲承事》中也提到了南塘:扁舟往来适吾真,却笑旁观道隐沦。……试向南塘问渔牧,定於此老亦沾巾。
北宋末年武状元潘文虎之子、曾于淳熙16年(1189年)出使金国的潘柽(字德久),是备受推崇的开永嘉诗派先声的本土诗人,“永嘉言诗,皆本德久”(叶适),“永嘉言唐诗自柽始”(明《万姓统谱》)。潘柽的南塘采风之作《出郭》,就是他所倡导的中晚唐近体诗:
酤酒三家市,题诗十里塘。薄云鸥外影,空翠马头香。
出郭知无事,寻僧有底忙。终当成野逸,小筑近沧浪。
十里塘,荷花十里香南塘之谓也,当年有酒家,有寺院,有精致的临水建筑。宋代文人是相当幸福的,是能在会昌湖、南塘河畔盖别墅的,“两岸尤多园馆”。如永嘉学派创始人薛季宣的堂侄、学生,官拜兵部尚书的薛叔似(字象先),就在南塘建薛圃以颐养天年,同事朱熹为之题赠“老松堂”和“书林艺圃”匾额,同学、同僚、亲家陈傅良寄诗为贺:
短檐风雨送蜗牛,有客来夸百尺楼。阖郡台池皆下瞰,背城湖海亦全收。……
(《寄题薛象先新楼》)
薛师石(1178-1228)是永嘉首位状元木待问的女婿,高隐优游,筑瓜庐于塘河畔,也曾到南塘薛圃探望令薛家生辉的前国防部长薛叔似:
门对南塘水乱流,竹根橘柢自成洲。中间老子隐名姓,只听渔歌今白头。
(《题南塘薛圃》)
薛诗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南塘是盛产柑橘的。无独有偶,曾知泉州的永嘉人徐献可所作的《南塘》诗,也突出了南塘河畔的柑橘飘香:
南塘新雨过,风暖橘洲香。水长侵官路,桥低碍野航。
竹棚人卖酒,花笠妇移秧。近日频来往,春归有底忙。
其实,南塘的柑橘早在唐代就已成皇家贡品。每年正月初五,北宋皇帝都要在驾临瑞门以温州贡柑分赐群臣。在薛师石出生那年,抗金名将韩世忠之子、温州市委书记韩彦直就出版了世界上第一部柑橘专著《永嘉橘录》。“有林皆橘树,无水不荷花”(叶适),南塘的地面,是柑橘成林,而水面,则是荷花盈盈,所以南塘也美其名曰莲塘,如嘉熙二年浙江省高考状元卢方春的《莲塘》:
莲塘有清气,永夜南窗开。引滴不待瓢,折筩为酒杯。
饮罢坐閒石,林杪风徐来。仰天忽大笑,微吟行绿苔。
诗中的“折筩”,是指刺穿荷梗以荷叶为酒杯的饮酒法,始于魏晋,不独苏东坡好之:“碧筩时作象鼻弯,白酒微带荷心苦”,后世的温州诗人在南塘雅集时也多有仿效,如明代参与修编《永乐大典》的瑞安才子虞原璩的《同郡庠诸友泛舟南湖分韵得入字》:“南湖雨余新水急,棹压荷花衣欲湿……鱼吹柳浪碧波凉,酒吸荷筩香露浥”。
永嘉四灵之一的翁卷,以《乡村四月》入选当代人教版小学课本而成为古代温州诗人群体中的佼佼者,其实,翁卷也曾以白描形式,为宋时南塘自然和谐、天人合一的生态文明绘制了一幅别有生活情趣的水乡村居图:
半川寒日满村烟,红树青林古岸边。渔子不知何处去,渚禽飞落拗罾船。
(《南塘即事》)
“外有江心,内有湖心”,当年南塘北端绿水环绕的湖心屿,有一座湖心寺(现改建为湖心观,供奉观音和包公),西望巽山,风景绝佳,历代文人墨客多有吟咏,如南宋在海州赐庙旌忠,被谥为节毅郡王的乐清人侯畐(1204-1258)就有《湖心寺呈箫峰陈明府》传世: 水边曾看题碑石,知是诗人扁寺名。僧趁钓舟来赴供,鱼听堂鼓候抛生。无多空地锄松影,尽有寒湖载月明。只合闲身吟向此,细将心事共鸥评。
南戏鼻祖高则诚的岳父、咸淳元年(1277)登科的陈昌时也吟有《留湖心寺》:
出城五里凄无尘,清湖无底秋浸目。水仙飞结空中栖,佛香吹化莲花阁。……
元代:才过南塘驿,湖光便可怜
元代入选《东瓯诗存》(清曾唯辑,张如元等校补)的第一首诗,就是平阳人郑昂的《舟至南塘》:
才过南塘驿,湖光便可怜。渔翁低撒网,溪女笑撑船。
仙馆孤篷顶,谯楼五里前。兼旬不相见,稚子定忻然 。
明代礼部侍郎王瓒对郑昂的评价是“雅好为诗,工唐律,清新俊逸,一字不苟”,信然。
另一位被誉为“元季之铮铮者”(《四库全书总目》)的平阳诗人陈高(1314-1367),于至正24年(1364)正月避世北上,途径南塘,于半月间吟成《客南塘》诗四首。秀美的水乡风光和诗意的人文景致,大大冲淡了诗人忧国忧民、离妻别子的郁闷心情,现录其中二首如下:
春来日日起西风,吹送浮云过海东。花落名园芳草满,燕归华屋故巢空。
陶潜解印闲居久,王粲登楼作赋工。旧日交游多白首,时时相见慰途穷。
雨霁南塘春水多,日光浮动绿生波。风前无数蜻蜓舞,柳底成群白鹭过。
垂钓老翁真可画,荡舟女子最能歌。眼见景物浑依旧,飘泊风尘奈老何。
明代:南塘山水清,可以筑钓矶
明代的南塘,在张阁老之孙张汝纪笔下依旧是“夹岸芙蓉酣夕照,曲池杯斝泛春云”。正德礼部侍郎王瓒,字瓯滨,世称榜眼王,“学冠一时,四海师模”,筑瓯滨郊墅于南塘河畔大堡底村。弘治15年(1502),受知府邓淮之邀,在南塘街日新寺编撰《温州府志》。对此,弘治间征辟直文华殿的瑞安人胡鍧,船经南塘时,特以《舟过日新寺旧寓修郡志,呈瓯滨先生》为题,思忆王瓒的修志之功:
一别禅关十八年,只今忆昔尚依然。仰瞻行都陪吟宴,笑领春风侍簒编。
自愧疏慵尘土客,敢伦文翰玉堂仙。乘间偶过南塘上,烟雨凄凉旧钓船。
一门四进士、与父同列《明史》的乐清侯一元(1512-1586),历官豫、桂、赣按察使、布政使,正值壮年,便辞官归里,在南塘街筑南塘楼居,“登高临流,雅歌咏诗,为一方文宗者二十年”,《东瓯诗存》选录其作品多达133首,为温州诗人之最,其中有《南塘楼居书怀》:
晏宅宜近市,陶庐在人境。愧乏二贤操,郊居始能净。
伴老有残书,扶衰资药鼎。万物何芸芸,于我有深省。
侯一元对自己才华横溢的弟弟一麟最是关爱,不但为一麟的《龙门集》作序,还给他写诗,其入选《东瓯诗存》的起首长诗就是《南塘寄怀舍弟》:
诗人笔下的南塘,不但有如世外桃源,而且文化气息浓郁。侯一麟曾从城中侯衙巷搬到南塘与哥哥同住,并留下对郊居的抒情状景之作:
侨卜城中地,偶移海上居。已怜兄弟远,复与故人疏。四顾徒馀壁,一床空有书。独饶山水旷,迟日满村墟。
(《春自郡中移居南塘》)
桑柘菀垂园,田畴绿映村。理贫知学植,养疾悟心源。药草时应录,菰蔬常足飨。同怀二三子,久不到柴门。
(《夏日南塘杂诗》)
《龙门集》还记录了侯氏兄弟在南塘的文人聚会,“复此群贤集,吟诗日往还”。如《秋日家兄偕黄丈及弟侄自南塘泛舟至白泉庄各赋》、《家兄泛南河至白泉,山房门临澄湖,宛一辋川也。时与南桥、越山、巽谷、巽吉共赋》。白泉在今会昌湖西的新桥镇,乃温州著名古泉,系唐代高僧觉玄(永嘉大师)所掘。南河,当为南塘河之简称。辋川者,喻唐王维的《辋川图》也。
南塘旧以荷花名,永嘉万历岁贡周丕显的《采莲曲》,就是一首以南塘莲荷比拟爱情的诗歌,颇有《西洲曲》之遗风:
南塘雨过莲叶香,采莲莫厌罗裙长。罗裙虽长正贴水,短裙风荡笑儿郎。
去年折得并蒂喜,今日怕见双鸳鸯。波光照我到肝胆,只恐君心似藕肠。
巧借“采莲南塘秋”诗意的,还有乐清名士李经敕的《竹枝词》:
君去荣华未得知,十年恨煞雁书迟。阿谁不识南塘藕,纵有钢刀不断丝。 有明一代,南塘湖心屿,风光依旧,如成弘间随父亲迁居南塘的谢灵运的第15代孙谢承南(1469-1509),触景生情,吟就《湖心渔唱》:
湖月白兮湖风清,渔舟一叶烟波轻。钓竿湖上弄风月,排空雪浪心无惊。……
如果把宋代的湖心寺看作是南塘街的北端点(与民国时期的南塘街1号“番人馆”隔河相对),那么,建于元至正年间的普济寺就应该是南塘街的南端点(事实上,它就位于在建中的南塘风貌街的最南端)。明末廪生王钦豫(1596-1658),作为王叔果的玄孙,家学渊源,11岁就能诗,从他的《偕友人憩普济寺忆读书于此三十年矣风物依然旧僧举亡在者感而题壁》的巨长的诗题里,可知诗人少时曾在南塘普济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惆怅袛林访旧知,野桃飘处动悲思。东风漫讶曾相识,欲点残红鬓已丝。
清代:记得南塘路,风帘是酒家
清代,几经战乱后的南塘,作为名贤逸士居闲的人文环境似已
不存,但自然和谐的田园风光和生态环境,依然为温州诗人津津乐道,尤其是泛舟南塘河经湖心登巽山,更是诗人们的所好(今后,从南塘街到巽山,可以过横跨南塘河的景观桥到白鹿洲公园,再由地下通道到巽山),如清初顺治二年永嘉诸生王詠《晨泊湖心过巽山揖玉蟾洞》:
湖心系小艇,散步溯风前。地接笙台近,山当斗柄悬。
寻仙仍此日,驻鹤是何年。题咏名公在,归携古洞烟。
康熙岁贡王臣法则记录了三月三在湖心寺的一次南塘版的文人雅集:
作赋年来愧未工,暂依萧寺学谈空。半帘树影双峰外,满座湖光一镜中。
佳节恰逢上巳日,群贤更见永和风。却忘垂老韶华谢,喜有芳尊到处同。
(《初度寓湖心寺同社诸公移尊见访漫赋》)
另一位康熙岁贡、“吟咏多真趣”的梁祉则给我们描绘了一幅春光明媚、野趣盎然的南塘景致:
记得南塘路,风帘是酒家。野桥春水绿,小艇落桃花。(《感旧》)
“仙岩自古擅名山,咫尺扁舟去往还”。从温州坐船到仙岩,南塘是必经之路,如清初隐居于大罗山、勤于讽咏的廪生徐凝,曾陪同温州政府最高长官苏霖拜访仙岩寺主持天目禅师,途经的南塘令他念念不忘:“五月熏风好溯游,南塘一带雨初收。……狎客沙鸥将远近,避人水鸟自沉浮”(《奉陪苏兵宪游仙岩因访天目和尚》)。
“弄舟朅来南塘水,荷叶映身摘莲子”,南塘旧以荷花名。雍正七年(1729)拔贡张元彪的《采莲曲》,虽为历代同名诗题之滥觞,却也生动的勾画出采莲活动是南塘河上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小姑采莲出南塘,笑拔金钗折莲房,戏掷明珠抵鸳鸯。抵鸳鸯,不相从,忽低眉,醒残梦。
乾隆贡生、遂昌著名诗人王梦篆(1738-1819)曾经南塘乘船到龙湾茅竹岭(上世纪30年代初期,开辟有全长18公里的从温州小南门经南塘到茅竹岭的航运小火轮):
永嘉山水都,出门远近好。不须扶杖行,便买一舸小。
逢人交臂间,相失疾于鸟。咿轧过南塘,渐觉市声少。……
《自南塘泛舟至茆(茅)竹岭》
清嘉庆副贡周衣德(1778-1842),精通经史,记忆过人,著述甚丰,而南塘(路),则是诗人时常游赏逗留之地,并在所作《南郭泛舟》诗中,巧妙地点化了诗圣的“不识南塘路,今知第五桥”:
水满平堤绿满田,农家已是插秧天。扁舟冲过南塘路,白鸟惊飞破晓烟。
东岸人家野色饶,竹篱都护木门腰。追思四十年前事,被酒径过第五桥。
四月黄梅细雨寒,南门放棹趁平澜。水禽不及轻舟速,直接丰湖到瑞安。
侥幸家家在半塘,门前蟹舍并渔庄。往来似有人称羡,莫住山乡住水乡。
滚滚三溪注汇昌,乘凉最好水云庄。若教六月游南郭,饱看荷花百里香。
依稀风景近桃源,临水添多橘柚园。一抹青山遮曲崦,帆游桥外蛎塘村。
永嘉名士周衣德还以《下湖乡抵王公岭》为题写了四首诗,其中第一首就再次提及南塘路:
几年湖上别,今日豁双眸。矮树如迎客,危桥不碍舟。
山呈凹凸画,水测浅深秋。十里南塘路,生平屡逗留。
下湖乡,也叫下河乡,是南塘河水系诸乡村的统称,相对于塘河西部三溪水系和会昌河水系诸乡村的上湖(河)乡而言。如方鼎锐在《温州竹枝词》就多处提到河乡,如“几曲河分上下乡”,又如描述下河乡南塘一带元夕大龙灯的:“擎出光明灯万盏,河乡争赛大龙头”。周衣德在第二首诗里则追思了书圣王羲之的南塘赏荷游,凭吊了宋代薛师石筑于巽山塔下、南塘河畔的瓜庐遗迹:
昔年王内史,南郭泛轻舸。千载风流歇,红衣落渚荷。
文峰凌巽吉,钓石认盘陀。欲访诗人宅,瓜庐没薜萝。
有关王羲之出任永嘉太守期间,从南门登船到南塘赏荷的逸闻故事,特别为清代外地来温的诗人们所津津乐道。如上海人周茂源在顺治14年(1657)任处州知府后,即于次年慕书圣赏荷之名到南塘做实地凭吊游:
南塘十里种莲花,逸少风流在永嘉。何事当年张处士,竹林深处避军车。
(《过王右军莲塘》)
又如诗词大家朱彝尊于康熙二年(1663)来温,也非常羡慕当年书圣南塘赏荷的风流潇洒:“闻说吴桥港,荷花百里开。当年王内史,五月棹船回”(《吴桥港》)。
同治13年(1873),在温21载的嘉善人戴文俊刊印了百首《瓯江竹枝词》,其中就有专讲王羲之南塘赏荷轶闻的:
荷花百里远生香,五马辉煌七宝装。父老相看风日美,提壶先自下南塘。
同治年间,是温州竹枝词创作的高峰,首当其任的是扬州人郭钟岳,客温三年,采风问俗,于同治11年(1872)写就《瓯江竹枝词》一百首,其第78首描述的就是轻松欢快的南塘踏春游:
踏青伴侣过南塘,二月春风夹路香。蜂蝶紧随衣袖舞,田野十里菜花香。
清代的南塘街,已成我们记忆中村镇相连、低层高密度的单面街,面西临河而筑,尽管河水清清可浣纱,却饱受西晒之“苦”,但清末温州名士王德馨 (1819—1888,著名戏曲家王季思祖父) 却对此倾慕不已:
一路野人家,家家傍水涯。瓜棚皆缚竹,茅店半遮花。
市近便沽酒,水清堪浣纱。羡他西向屋,煖受夕阳斜。
《南塘》
王德馨乃永强英桥王氏后裔,工诗善画,有《雪蕉斋诗钞》、《雪蕉斋诗话》传世。
“重五龙船斗南塘,六月荷花映池塘”,南塘即是赏荷怡情之所,也是龙舟竞渡的热闹之处,如乌程严璟和新城徐樊和就分别以《南塘竞渡》为题进行唱和:
殇蒲仍楚俗,竞渡看瓯南。旌旆分辉转,秋千对舞谙。
往来轻画鷁,鳞甲集征骖。列岸观如堵,争标战欲酣。
鸣金千舶震,逐水万人眈。看罢群龙戏,回塘恣笑谈。
(严璟《南塘竞渡》)
吊古传吴地,于今见越南。……
云翥如飞隼,风帆似驾骖。……
何如深院里,拂尘且清谈。
(徐樊和《和南塘竞渡韵》)
晚清瑞安李瘦梅的《温州月令竹枝词》则直抒南塘赛龙舟:
南塘端午赛龙舟,台阁笙箫喜漫游;蒲剑雄黄除五毒,饱尝角黍乐悠悠。
水上台阁是当年南塘河上万民争睹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其上丝竹齐鸣,旌旗飞舞,盛于同治年间,歇于1933年,不知“半天忽动秋千影,龙女腾空作水嬉”(方鼎锐《温州竹枝词》)的端午重头戏台阁何时能再现南塘河?
(载《温州视点》2011年1月刊,总第5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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